「還是阿臨知道心疼姐姐呀～」 

阮臨不自在地別過頭： 

「長姐，我已十三了，你別總像看小孩似的看我。」 

「阿臨在姐姐心里就是小屁孩呢，裝什麼老成。」

「長姐也才十七。」

我倆隨意地說著話，手上動作不停。   

自從家破人亡后，我帶著阿臨來京城投奔舅母，最后卻被趕出門外，乞討為生。

幸運的是一家老師傅無兒無女，收留了我們姐弟二人。 

師傅教我做包子，給阿臨找書院上學，算給了我們生的機會，生活總算是一天天挨下來了。 

兩年前老師傅走了，我們姐弟以爺孫之禮送別了老師傅，換在城門口支攤賣包子。 

為了阿臨上下學方便，又用不多的積蓄，搬到了書院巷子住。 

看著阿臨，看著包子，我覺得日子有盼頭。 

如果沈翎不出現的話。   

05 

還好有阿臨幫我，不然要是通宵包包子，再現蒸出來，今天是斷斷挑不到尚書府門前了。 

天剛放亮，我費力地挑著兩個巨大的竹筐，一步一步往尚書府后門挪。 

一般來說這種外面定的吃食，都是府里派人來取的，可王小姐派人傳話來，說是叫我親自送，她人手不足。

行。

我敲了敲后門，遞上單子，守后門的婆子上下打量了我幾眼。

又叫我送到小廚房去。   

我到了小廚房氣兒還未喘勻稱，小廚房管事媽媽又笑嘻嘻地說直接送去前廳。 

好。 

我挑起兩個大竹筐，讓人領著面不改色地去了前院子。 

剛一推開門。

果不其然，一陣香風撲面而來滿院子的香衣貴袂，歡聲笑語。 

看見門口冒出了個滿頭大汗，粗布廉式的我，一時靜了下來。

「呀！這不是那個城門口賣包子的美嬌娘嘛～」   

周圍人一陣哄笑。 

這些小姐們雖然是不常出來走動，可八卦最是精通。 

「怎麼？丞相公子不肯要你，來我們這尋摸尋摸下一位？」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竟是我那舅母家的阮含雪。 

她這話可說得是十分惡毒了，這些人自然不信什麼沈翎被我輕薄的荒謬言論。 

只是看著我這麼個低賤地位地綁在沈翎名字旁邊，鄙夷罷了。

王家小姐從一眾鶯鶯燕燕中走來，笑得溫婉大方：   

「怎麼來這了？許是小廝領錯了路，回頭我就打發他領板子去！」 

繼而又拉起我的手： 

「好姑娘，這些姐妹素日無聊就是調笑兩句，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叫管事的多給你塞幾兩銀子，權當賠罪了。」

看看，這才叫名門閨秀呢。 

一手的好算計，既叫我丟臉，又叫人說不出她的壞名聲。 

我還沒作聲，那邊的阮含雪又嘰嘰喳喳起來：

「韻霖姐姐！對她這麼個下賤皮子，還值得你這樣客氣？誰不知道她仗著救了丞相府公子一命，做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呢。   

「聽說她每日在城門口攔著沈公子不讓走，非說自己清白沒了要個說法。」 

「什麼？倒是好不要臉，看她一張娃娃臉，怎麼也做這等勾欄瓦舍的勾當？」 

「就她這……都稱不上有身份地位的人，竟還真想著沈公子看上她不成！」 

？ 

行，行，行，沈翎是你們的沈翎是你們的。 

不是，或許，我們能不能關注一下真相呢？

我要是纏著沈翎，早被家丁打吐血了好嗎？   

「你們不要再說了！」 

王韻霖似乎很是不悅，皺著眉制止了她們： 

「同為女子，何苦說話這樣難聽？阮虞，你不要理那些說你地位低下的閑言碎語，我知道你是個好的。

「今日我還非要請阮虞姑娘作為我的座上賓！含雪，你們若是再說些不中聽的，便是打我的臉了。」 

此話一出，雖然沒人敢說我什麼了，但是各個世家小姐的嫌棄都溢于言表，竊竊私語說王韻霖太過好心。 

好，好，好，一邊假意照顧我，一邊給我戳小刀。 

是呢，士農工商，我不僅是最低等的商，還是個～小販。   

她們怎麼能容許我和她們同席。 

不過，讓她們失望了，我還真不在意這些。 

06 

掙脫開王韻霖的手，我大方一笑： 

「還作數嗎？」

「啊？」

王韻霖一愣。   

我耐心地解釋： 

「說多給一兩銀子。」 

王韻霖似乎沒想到我是這麼個淡淡的反應，愣了一下： 

「呃……嗯？」

「王小姐，戲臺搭完了，戲也唱完了，我就先告退了。」 

我無意解釋什麼，就算哭得涕泗橫流，情真意切，她們也只會相信他們想相信的。

我不做徒勞無功的事。   

我轉身要走，卻聽那邊一陣喧鬧，傳來一道陰鷙的聲音。 

「你敢下我長姐的面子？」 

幾個穿著華貴的公子哥，從連廊那邊穿過來，為首的左手一搖一晃拎著個鳥籠，右手指著我。 

「怎麼，不認得本公子？」 

我退了兩步，行了個禮：

「見過王家大公子。」 

錢難賺。   

我看著王家大公子那副二世祖的樣子，知道是走不成了。 

「我就是一介小小廚娘，整日只知道捏包子賣包子，貴人何苦為難我呢？」 

我盡量心平氣和： 

「呵，頂嘴頂得倒快。」 

王大公子一腳踢翻了我身后的包子筐，圓滾滾的包子咕嚕嚕地滾了出來。

我咬了咬牙，裝什麼都沒發生。

王大公子看我沒反應，倒是來了興致，隨手撿起一個滾到他腳邊的，放在鼻尖底下嗅了嗅，斜眼看著我，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