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時,葛皇后終于眾望所歸地仙逝了。
高居之每天不是哭暈,就在哭暈的路上。
顧念著嫡子,高煦下達了對庶子的賞賜。
地?想得美。
兵?要造反?
錢,皇子也不缺。
那就皇恩浩蕩地給你賜個婚吧。
高行之回到都城之前,給我的最后一封信里語氣輕快,有種夙愿竟成的喜悅。
畢竟難民們親眼所見,四海之內賑災濟糧的人究竟是誰。
此為民心。
各地官員們親身參與皇四子查處貪墨的大案,他被相互勾結的官商多次暗殺負傷,卻仍不放棄嚴懲貪官。
此為威望。
而被圍剿的流寇,其實都被高行之秘密豢養起來。后來他逼宮高煦,披盔戴甲正是這些人。
此為神兵。
誰能料到,高居之闖的禍,正是高行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關鍵。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13.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這麼些年過去,高居之終究還是沒能學會教訓。
高行之登基后,原太子的去向成了天下人都關注的事。
直接殺了,容易留下話柄。
所以要間接地殺。
皇上給太子賜了南方富饒至極的封地,高居之卻在前往封地的途中跑了。
高居之長得更像高煦一些,可惜他那圓圓的頭里裝著扁扁的心思,誰都猜得到他一定會去找鄭國公,找他的岳父幫忙。
鄭國公的地界位于河口以西,途中勢必經過高慎之的封地。
一個月后,鐘葵給我帶來消息,原太子在原大皇子的封地上遇刺身亡。
這招真是一箭雙雕。
高居之總以為,當年他捅了河口的大簍子,鄭國公毫不吝惜地為他填了很多賑災款項。
如今他雖然失勢,鄭國公仍會幫忙。
確實幫了忙,只是幫了高行之的忙。
高居之逃亡的行蹤都透露給了岳丈一家,而鄭國公卻毫無保留地出賣給了皇上。
高煦臨終前明明交代過高居之,鄭國公是個墻頭草,他怎麼能忘了呢?
在鹿瑟宮的那些年,我發現其實太子并非人們所看到的那麼無知軟弱。
葛氏一家獨大,是眾矢之的,所以葛皇后教他,避其鋒芒的最好辦法就是裝傻。
可是扮豬吃老虎,沒人比阿幸更在行。
而且很可惜,裝傻不能裝太久,否則就聰明不回來了。
因為沒有人再相信。
原太子遇害,皇上震怒,下令御史欽差前往事發地點徹查。
倒霉的高慎之又被攪了進來。
我想他大概都習慣了。
果不其然,高慎之忍無可忍地也反了。
戲本里高慎之這樣悶聲不響的角色,往往是憋大招笑到最后的。
我曾經戲言,滅三皇子只用了三個月。
打大皇子,大概一個月就夠了。
是我錯了。
我太高估高慎之了,他甚至沒有撐過王軍猛烈攻勢下的一天。
高行之壓根沒興趣像打高望之那樣御駕親征,捷報壓在他面前,他看都不看,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老規矩,點了他。」
高行之的三個兄弟從此不復存在,再無后顧之憂。
至于高慎之留下的封地,高行之賜給了即將成婚的鐘葵和高盼之。
成為駙馬,意味著不能再從政。
這些補償倒也無可厚非,鐘葵拜謝圣恩過后便和公主離開了都城。
易丞相長吁短嘆的,畢竟這是他最得意的學生,最得力的助手。
更讓他頭疼的是,高行之有給先帝守孝的借口,遲遲不肯立后。
天知道這個大孝子曾經在他父皇的靈堂前做過什麼。
何況易丞相又不是傻子,他扶持上位的人究竟是怎樣的怪物,他最清楚。
近來我頭疼的毛病又加重了,小蘋在病床前問高行之,能否讓百姓多為我塑一些像祈福。
想到那些卑躬屈膝的跪拜像,我真的會謝……
大可不必!
高行之卻欣然同意:「好啊。」
越是令我不適的事情,越能令他感到舒適。
今日他得閑,我生怕他又來折磨我,所以干脆臥床不起。
他居然沒有強迫,反而讓小蘋把藥給他,他要親自喂給我喝。
我對藥碗委實有點應激障礙,偏過頭不肯喝。
他這人真是胸有陰曹地府,越知道我在怕什麼,越不讓我如意:「怎麼,鐘尚書一走,你就這樣?我還以為你只對死人害相思病呢。」
我哪里聽不出這是威脅,于是爬起來一口氣喝光了它。
高行之冷笑著看我。
我和鐘葵之間雖然有點勾勾搭搭,但也絕對是清清白白。
真弄不懂高行之對鐘葵的惡意為什麼比普天之下的男人還要深。
也許是因為嫉妒?
高行之不照鏡子的嗎?有嫉妒的必要嗎?
又或許只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只緣身在此山中。
見他這麼清閑,我提議讓他多去看看易貴妃。
高煦也有一位易貴妃,是長公主高盼之的生母。
而我說的易貴妃,自然是易清蟾。
易清蟾是高行之的發妻,屈尊為貴妃已經夠委屈了。
而前些日子選秀又進來一批新人,這無異于打了琴川易氏滿門的臉。
易清蟾憂思成疾,已經病了好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