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栽蔥一般,將他半截身體捶進土里。
「現在開始,不要說話、不要動,就靜靜地站在這里,看好了。」
然后緩緩轉向其余四人。
「玄屠,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放棄了美貌與謀略,將全部屬性加在生命值和武力值上。
「而你長成這樣,卻也能與我打個旗鼓相當。
「那你放棄的是什麼呢?
「現在我想通了。你放棄的,一定是生命值!」
玄屠臉色頓變。
哦, 被我猜中了。
他進來的任務,就是取我性命。
不想久待,只求速勝。
我勾起唇角, 撿起地上的半把殘刀。
那年的九國大事記,關于九國大典的描寫,只占了一半篇幅。
因為余下的一半篇幅, 寫的是玄屠和他的四個嘍啰的死狀。
史官想破了頭, 也不知道一些現象該如何修飾。
他們能理解,人類的腦殼十分堅固,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可以變成一攤爛泥。
也能理解,銀索可以穿透的琵琶骨,其實手指也可以做到。
可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 人類的尸身如此冷硬, 如何能把他們的四肢全部打成蝴蝶結?
精致得就像那位豹妃手上的棉手套一樣。
除非……是趁熱。
趁還活著。
眾人面面相覷, 遲遲不敢下筆。
這未免,太兇殘了吧!
18
御醫一撥一撥地往皇帝寢宮趕。
這撥束手無策,就再換一撥上。
只是換下來的御醫無人肯出寢宮。
因為我就在寢宮門口等。
啃著烤豬等。
撕著牛腿等。
沒人敢出來報喪。
怕我還沒吃飽, 連人帶骨一起撕著吃了。
于是皇帝寢宮里擠滿了御醫。
他們抖如篩糠。
后來某個大聰明一拍腦袋:
「我們每人都上手搶救兩下不行嗎?這樣就算沒救活,難不成她還把所有御醫一鍋端了?」
眾人想了想,沉默了。
還有什麼不敢的嗎?
但他們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只能一個一個硬著頭皮去試。
扎針的、放血的、ṭų₀灌藥的, 還有在耳邊碎碎念的。
我在寢宮門口, 從天黑吃到黎明。
又吃到月上枝頭。
涼風習習, 夜鶯輕啼。
一切都像昨天一樣。
只是有一樣不同了。
他再也回不來了。
我看著堆成小山的豬雞牛羊碎骨。
不等了。
我要回去了。
我站起身,在衣擺上擦了擦手。
剛走兩步, 只聽身后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御醫哆哆嗦嗦出來。
御醫聲若蚊蠅:「皇上問, 從前的十全大補湯,現在還能做嗎?」
我像被定住了一樣,靜靜地站在那里。
御醫冷汗涔涔:「不能做就算了。」
抬腳要溜。
我揪住他的官袍:
「去問他,還是滿滿的三大海碗嗎?」
番外:
我叫倌兒, 是一個烤羊店的學徒。
我的師傅做得一手好烤羊。
好到什麼程度呢?
外皮酥脆, 肉質鮮嫩。
吃一口, 滿嘴生津。
啃一扇, 不枉人間走一趟。
只是尋常人,誰能一口氣啃一扇呢?
十四歲那年, 我廚藝大成。
師傅說:「我老了, 有一些大生意,該開始慢慢交給你了。」
那天,他帶我七拐八拐,入了一處別院。
我終于見到了能一口氣啃一扇羊的人。
并且啃完這扇羊, 她還能再啃一扇豬。
我驚呆了:「大胃王啊!」
師傅把我的腦袋當彈珠彈。
「放肆!那是太后!我們大祁的太太皇太后!」
我摸著自己滿頭包的腦袋。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太太皇太后這麼大輩分的稱呼。
旁邊有個釣魚的老翁。
鶴發童顏,精神矍鑠,想必就是太太上皇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骨頭。
「豹豹,你的飯量變小了。」
太太皇太后在衣擺上擦了擦手:
「老了, 吃不動了。可是……我們都老成這樣了,怎麼還不死?」
她搖了搖頭。
「當年我的生命值,點得著實有點過于夸張了。」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活得久到甚至不想活了。
回去的路上, 師傅給我講了這兩位的傳奇故事。
聽得我半信半疑。
但其中有一點,我沒有懷疑。
師傅說,他們倆搞純愛的。
吾皇萬不萬歲我不知道。
但是純愛一定萬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