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舒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那個當兵的。」
「哦,他呀,我曾經幫過他……」
「你也幫過哥哥,幫過我們所有人。」
我不解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她深吸一口氣:「站在哥哥這邊,以及我的私心,我不想讓你走,可是我還是想說,哥哥給不了你幸福,你應該有個正常的夫君,過著正常的日子,而不是守著……」
「而不是守著一個廢人,一輩子守活寡?」
在崔子舒差異的眼神中我繼續說著:「我想想,應該是我十五的時候吧,崔老大人帶著崔紹到姑蘇陳家做客,我當時梳頭不小心扯斷了陳小姐一根頭發,她就要讓我用頭皮來賠,是崔紹開口救了我,對于崔紹來說,那不過是隨口一句話,對我來說他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祗,雖然他不記得這件事,但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更不會忘,我第一眼見到崔紹時,那瘋狂的心跳。
那應該就是一見鐘情吧。
崔子舒怔愣的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門外的人嚇了一跳。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問完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看崔紹看看我,然后心虛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起身望去,崔紹正負手站在廊下望著月亮發呆。
「你……」我試探著開口,不知道該怎麼說。
崔紹轉過身來,遞過一樣東西來。
「送你的,這是在邊塞小城買的簪子,可惜有些光禿禿的,我鑲了一塊玉,今日終于弄好,送你。」
手心里是枚銀簪,但光禿的尾巴鑲著一塊中空的玉石,質地形狀有些眼熟,不等我仔細觀察,崔紹就替我插進了發髻里。
「郁娘,真好看。」
他望著我,我不好意思的低頭:「謝謝夫君。」
「你我夫妻一體,說謝謝就太客氣了。」
34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被爆竹聲吵醒,這除夕還早著呢,我翻個身想睡,臉頰卻有個不安分的大手揉捏著。
我睜開眼,是崔紹。
「干嘛,我還想睡一會。」
他看著我,語氣輕柔:「郁娘,該回家了。」
我們搬進了首輔府,也是新的崔府,比曾經的崔府還要氣派。
搬進新家的那天,崔子舒眼睛都直了。
「哥,你真能瞞著我們啊,一點消息都沒有!嫂子,你怎麼那麼淡定,一點都不驚訝嗎?」
我這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學著崔子舒的樣子:「是呀,太驚訝了。」
崔子舒撇撇嘴:「真是裝都不會!」
隨即她嘆了口氣:「可惜,我也住不了幾天了。」
崔子舒因為畫技出眾,被千金難求一畫的「畫仙」看中,想要收她做關門弟子,可那畫仙家在江南,如果想要拜師學藝,那就只能去江南。
「子舒,你想好了,真的要去學畫?」
崔紹現在是朝中炙手可熱的重臣,如果崔子舒想,那她將會和曾經一樣,不要比曾經還要受人追捧。
可她目光堅定:「哥,我想好了。」
不知從何時起她,她身上已經退去了那些傲氣和高高在上的氣質,變得踏實穩重,她正選擇了另一條路,另一條通向高山的路。
崔子舒走了,也帶著阿弟走了,她說江南有趣,阿弟整日在崔府,有下人和丫鬟跟著,他覺得無趣,因為只要他一爬樹,就有人在下面擔心他摔下來。
他想要鳥蛋,就有人主動奉上,他覺得沒意思。
我覺得阿弟也該長長見識了,前十七年能活命就是勝利,后面的日子,我想讓他開心。
阿弟走的時候很高興,他坐在馬車上沖我揮手:「阿姊,等我下次回來,我想當舅舅!」
他的舅舅還沒當上,就有人想給崔紹當兒子了。
35
陳小姐來的時候是個清晨,三輛馬車停在崔府門外,每匹馬上就掛著紅色的綢子,還有人沿路放鞭炮,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那陣仗比我當時來崔家時要風光的多。
她敲響大門的時候,我還在睡覺,床邊是空的,崔紹已經上朝去了,新帝登基,還有許多殘余黨派需要清除,他忙的腳不沾地。
等我醒來,管家早已經侯在大廳,他渾身哆嗦,我問他何事,他一頭磕在地上。
「外面有個陳小姐,拿著婚書,說她才是大人的妻子,是府里的主母!」
我點點頭,讓人把陳小姐請上來。
她比我想象的要慢一些,我嫁給崔紹后,陳老爺就給陳小姐另尋了一門親事。
夫君是京城張氏,也是世家名門,曾經是太子一黨,但奪權時,被太子推出來當了替死鬼,如今陳小姐守寡,帶著張氏唯一的兒子,上門來找崔紹。
「夫君呢?」
陳小姐抱著孩子,頤指氣使,她一屁股就坐在主位上,管家想開口,卻被我阻止。
「夫君?陳小姐的夫君已經死了。」
「你!」
陳小姐一拍桌子,嚇的懷里的孩子哭了起來。
她只能抱著哄,可也沒多少耐心。
「等夫君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如今陳家也大不如前了,新帝清算,陳家也并不清白,陳小姐迫切的想找到一個新的依靠,這也是陳老爺的意思——作為權臣的岳父,誰還能動他陳家?
像是想象著將來自己在崔府當主母如何風光,陳小姐不是嫌茶熱了,就是嫌茶涼了,更是嫌丫鬟下人不懂事,要是等她當主母,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該如何當個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