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這麼急?」
青山看著確實風塵仆仆,有些疲憊。
「老爺的事情還是夫人親自去問吧。」
這個青山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神秘兮兮的,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可他并沒有去休息,而是拿了一個泥人遞給了阿弟。
這次他們去的是邊塞小城,據說也是仰慕崔紹琴技很久,所以特意請他們去。
這一去就是一個月,青山給阿弟講各種見聞,阿弟不時說上幾句傻話,兩人就哈哈哈的笑起來。
崔子舒被吵的煩了,開窗呵斥幾句,卻沒想到也被吸引,三人就隔著窗戶嘰嘰喳喳著聊著。
天邊的夕陽也馬上落山了,最后一縷余輝中炊煙裊裊升起,一家人都齊了。
我端著茶杯推開房門,帶來的料峭春風吹動了蠟燭,可一旁的崔紹卻恍然未覺,出神的雙眸中映著不斷跳動的燭光。
我順著他的目光,視線落在了他下午收到的那封信上。
信已經拆開,信紙被他捏在手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邊緣都有些皺了。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正思索著要不要開口,就看他像是突然回過神來,把信遞了過來。
「你看看。」
他應該是把我當成了青山,因為信紙都已經舉到了我鼻子下面,我還能聞到那淡淡的墨香,這個味道我聞過,那時我幫陳小姐研磨,她嫌棄我手腳不麻利,于是讓我跪在廊下,整整研磨了三天。
我到死都會記得那云川香墨的味道,一個墨條就要一金。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崔紹本來盯著燭光發呆,等著青山的回話,一聽是我的聲音,他也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
信紙也收了回去,放在桌子上。
「我來給夫君送茶……那紙上寫的是什麼,和離書嗎?」
崔紹看著我:「你不識字?」
我笑笑沒說話,然后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一會該涼了。」
「我教你。」
23
崔紹起身把位置讓出來讓我坐下,剛才那張被他看重的信紙被推到一邊,換上了干凈的宣紙。
崔紹告訴我該如何拿筆,可我的手就是不管用,不管我怎麼努力回想陳小姐的姿勢,那筆都像是有自己的思想般不聽我的擺布。
「不行不行,我寫不來。」
作勢我就要起來,可就在我起來時,崔紹靠了過來,從后面握住了我的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掌心溫熱,覆在我冰涼的手背上,燙的我坐立不安。
側臉貼著我的耳尖,可偏偏他還穿著披風,那披風就像是懷抱般,把我和崔紹裹在其中,鼻尖全都是崔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味道。
我剛才是要轉頭的,沒想到這一下竟撞到了他的臉頰。
我連呼吸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等我反應過來,人已經起身貼在書桌旁,崔紹也愣了,他摸了摸臉頰,是一道墨痕,我才發現我還拿著毛筆。
他眨了眨眼:「我聽阿弟說了,子舒的事情謝謝你。」
我沉了沉像是要跳出來的心:「你我夫妻一體,不必如此客氣,家宅方寸,這事我擅長,可出了這方寸,我就不行了,你是干大事的人。」
崔紹自嘲的笑了笑:「干大事?如果真是如此,我也不至于淪落于此。崔氏雖然風光,可這風光都是假的,我只是傀儡,只是我明白的太晚,我以為能有一番作為,可連自己的命運都把握不了……」
雖然崔氏敗落連孩童都知道,但這是我第一次見從崔紹嘴里聽到,也是他第一次說起自己的心聲,難掩痛色。
一年半前,無數本子上奏,說崔氏結黨營私,以下犯上,說的雖然嚴重,可并沒有什麼實質證據,崔氏被調查,沒幾天崔老大人和崔老夫人在家中自盡,此事卻沒有了結,皇帝禁了崔紹的足,說是以待查清。
但不久后,國舅的本子也遞到了皇帝面前,無人知道那里寫了什麼、有什麼,只知道后來崔家罪名落實,崔氏敗落,皇帝念及崔氏昔日功績,只是革職了事,一個月后皇帝抄了崔家,家產充公,三個月后,皇帝下令對崔紹施以宮刑,自此崔氏再無崛起可能,此后才放崔紹自生自滅。
他的一腔熱血,滿腹才識,在權勢面前,一文不值。
只不過是上位者的傀儡罷了,任何人都可以是崔紹,沒了清河崔氏,還有趙氏李氏孫氏……
崔紹說完這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神情迷茫落寞。
我伸手摸著他臉上的墨痕,然后把他摟在了懷里。
「崔紹,那你內心呢,你內心最想干什麼?在陳家我最想怎麼讓我和阿弟活下去,來到崔家,我想的是怎麼更好的好好活下去,那你呢?」
「我?」崔紹沒有焦距的視線漸漸聚攏,落在桌上被他推到一旁的信紙上。
24
丹青會很快就到了,崔子舒帶著她的畫也出關了。
我雖不懂琴棋書畫,但看著比陳家掛著的什麼名家畫卷要好的多,我也是如此說出來的。
崔子舒臉色一紅,卻還是冷哼一聲:「你懂什麼。
」
可她的嘴角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翹起來,阿弟也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子舒姐,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了,肯定選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