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人死如燈滅,你現在再趕著回去,有什麼用啊?」
「住口!」
陸九思一張臉白得幾乎沒有血色:
「陳茹不會死!朕前幾日才見過她,她活蹦亂跳,還有心思跟朕置氣,她怎麼會死?」
我有些意外,怎麼回事?
按計劃,應該是等我跟謝乘風走后,明日陸九思回宮,才會聽到我的死訊。
怎麼今晚就有人送消息過來?
陸九思眼眶通紅,一迭聲催促人,立刻備馬,他要回宮看看。
李貴妃固執地拉住他的手:
「皇上,陳茹不識好歹,寧可在冷宮,也不肯回來,你何必還要留人盯著她?」
「她根本配不上皇上的恩寵。」
陸九思狠狠甩開她的手,臉色冷漠無比:
「她不配,你配?」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初干了些什麼!」
李貴妃嚇到了,瞳孔驟然一縮,側頭避開陸九思的視線,嘴里卻還在狡辯:
「皇上,這等賤婦,假孕爭寵,心思歹毒,皇上又何必對她念念不忘?」
「今日她意外落井,說不定就是老天看不過眼,要收——啊——」
陸九思狠狠掐住李貴妃的脖子:
「住口!我讓你住口!」
「你這毒婦,十日之前,朱太醫病逝,臨死前交給我一封信,你還想把朕當傻子嗎?」
19
我完全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三年前,陸九思被刺客行刺,雖然只受了點皮肉傷,但那刀上有毒。
這毒,根及元陽,兩年內都不適合要孩子。
所以,陸九思每次寵幸嬪妃后,都會賜一碗雞湯,其實是避子湯。
我在那個時候懷孕,要麼,我紅杏出墻,要麼,我便是假孕爭寵。
陸九思不敢接受第一個猜測,暴怒之下,將我打入冷宮。
可他不知道,我那份避子湯,被李貴妃動了手腳,根本起不到效果。
我心頭瞬間釋然了。
這個孩子,就算保得住,也是不健康的。
所以他回去了。
這對他是一件好事,以免他受更大的苦楚。
乖孩子,后宮這骯臟之地,還是不來的好。
我顫抖著伸手撫住小腹,淚水順著眼角滾落。
陸九思也哭了。
眼淚一滴接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茹兒受了三年的委屈。」
「朕原本要補償她的,她脾氣這樣倔,我想著晾她幾天,免得驕縱她。」
「到時候,朕就封她做貴妃,等她再有我們的孩子,朕會讓那個孩子當太子。」
陸九思手掌用力,狠狠把李貴妃摜在地上,吼道:
「若是她真的死了,朕讓你陪葬!」
「周如海,你是死人嗎?還不備馬!」
20
我急得用手指甲摳木板。
陸九思要是現在回宮,那就算戰報來了,我跟謝乘風也不能馬上走啊!
到明天,誰知道會生出什麼變故?
戰報呢,戰報呢?
幸好,千鈞一發之際,我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臉頰滾圓的小兵跳下馬來,兩腮被寒風吹得通紅,額前的碎發全都往兩邊倒。他左右看了一圈,直接撲到皇帝跟前跪下,扯開嗓子:
「不好啦!突厥聯合女真突犯邊境,河西大危啊!」
「什麼?!」
謝乘風的反應十分夸張,我沒眼看。
不是都說,謝大將軍素來鎮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現在演成這樣,有點過了吧?
「來了多少兵馬?戰況如何,打到哪一城了?」
那小兵如實稟告,周圍的太監宮女聽得直吸冷氣。
「十萬精兵?天吶!皇上,這可怎麼辦啊?」
連陸九思都從剛才的悲痛中緩過神來,目光呆滯,去看謝乘風:
「不是說突厥已經遠遁,怎麼又回來了?」
謝乘風解釋,突厥北面的女真,土地更遼闊,兵馬也更強壯,只不過之前一直隔著突厥,所以跟我們夏國從未打過交道。
現在突厥這個緩沖地帶消失,女真時不時就來刺探敵情,知道我們大夏富裕,如今跟突厥的殘余部隊聯合在一起,只怕有得打了。
陸九思十分著急:
「謝將軍,那該怎麼辦?」
謝乘風自請出戰,說可以收攏北郊的兵馬司駐軍,一路奔赴河西。
陸九思立刻把身上的佩劍解下給他:
「事急從權,來不及下旨了,朕賜你尚方寶劍,一路上,如朕親臨。」
「等你到河西,稟明情況,朕再另寫圣旨。」
21
謝乘風毫不猶豫跳上馬車,讓人回府替他收拾行囊,自己要先出發。
有他去河西處理戰事,陸九思大為放心,又想起我的死訊來,催促周如海,立刻動身回宮。
一人一車,一南一北。
陸九思要回宮,挽回他的舊情。
謝乘風要去西北,攜手新人,共赴自由與熱烈。
深冬的雪夜,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北方,車轍在雪地上印下很深的兩道痕跡。
窗外北風呼嘯,我坐在謝乘風懷里,把手朝他衣領里探:
「冷死了,給我暖暖。」
謝乘風按住我的手,盯著我壞笑:
「還有更暖的地方,要試試嗎?」
「呸!」
「之前裝得多正人君子,你現在越發不要臉了。」
我同謝乘風打鬧。
他扭住我兩只手,我只能被迫挺起胸,湊近他。
他要親上來的一瞬,外面的車夫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貴妃娘娘?」
我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們走了快半個時辰,李媛她追上來干嘛?
莫非,她發現了什麼貓膩?
車夫的嗓音聽起來更加驚訝:
「貴妃娘娘,不能上車啊,這于理不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