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皇后雖然已經給他定好王妃,但是他不要,他只喜歡我。
雖然我門第不夠顯赫,可拼著他這條命,他去絕食,他抗旨,務必要讓皇后答應,迎我為妃。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子亮晶晶的,眼中的情誼比海還深。
所以,我也沒舍得太讓他為難。
三王妃做不了,我就做了他的側妃。
當時的王妃身體弱,一年里,有大半時間都在養病。
偌大的三王府,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帶我偷偷溜出去,帶我坐船、登山,玩遍整個京城。
他最喜歡我沒大沒小,喊他的名字:
「陸九思,你快放我下來,我害怕。」
「陸九思,這個糕點好甜。」
「陸九思!」
5
我歇斯底里,兩手緊緊陷進雪地里,喉間幾乎要溢出血來:
「陸九思,你信我啊!」
「我真的懷孕了,李貴妃收買了太醫,她陷害我!」
「這是我們第一個孩子,陸九思,求你,你救救他——」
陸九思高坐在鑾駕之上,眼神冰冷如刀,幾乎將我洞穿:
「麗妃,進宮兩年,你還是這樣沒規矩,竟敢直呼朕的名諱。」
「誰把她從冷宮里放出來的?來人——」
陸九思一抬手,就有幾個侍衛如狼似虎,朝我撲過來,幾只粗壯有力的手臂拽住我,把我朝外拖。
我拼命掙扎,兩手緊緊護住小腹:
「我錯了,皇上,我求你,你再請個太醫來。我們的孩子,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啊——」
陸九思擰起眉頭:
「陳茹,你有點讓我惡心了。」
「夠了。」
鑾駕調轉車頭。
明黃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我被絕望淹沒。
我其實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怎麼那麼篤定,我是在撒謊?
我有沒有懷孕,等上兩個月,看我肚子是不是能大起來不就知道了嗎?
他為什麼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我呢?
為什麼要這樣迫不及待,把我丟進冷宮,置我們的孩子于死地?
我的孩子被他殺死在三年前的冬天。
現在,他還問我,知道錯了沒有?
6
我心臟情不自禁地揪緊,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
一摸,觸碰到柔順的黑發。
謝乘風低頭,親吻我的小腹,像羽毛一樣的吻,一下又一下,腹中的寒意漸漸消失,身體又熱了起來。
我抱住謝乘風的腦袋:
「周公公,你問問皇上,他知道錯了嗎?」
「放肆!」
尖細的嗓音幾乎要刺破屋頂,周如海氣得跳腳。
「不識抬舉的東西!」
「皇上已經給你機會了,只要你肯認錯,就恢復你的位分,你是什麼茅坑里的臭石頭啊,又臭又硬,活該在這冷宮待一輩子!」
「我們走!」
周如海氣呼呼地走到院子里,腳步聲忽然又停了下來。
緊接著,我聽到陳祥格外高亢的嗓音:
「皇上?」
「皇上萬歲萬萬歲,哎喲,皇上,您小心腳下,這麼大的雪,您怎麼還親自來了?」
周如海迫不及待地告狀,把我剛才的話一字不落轉述。
院子里靜了片刻,只有窸窸窣窣積雪壓斷樹枝的聲響。
良久,才響起一聲苦笑:
「三年時間,她還是這般性子。」
空氣又安靜幾秒,腳步聲往上,厚底的朝靴踩上松軟的積雪,壓實,落下一串腳印。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
他沒有猶豫,大步跨過門檻,一直走到我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陳茹?」
陸九思的嗓音有些意外。
「你臉怎麼這麼紅?」
7
能不紅嗎?謝乘風就藏在我被子里,這狂徒時不時親吻我的小腹,甚至更加往下——
我腳趾都情不自禁縮在一起,用力抓著被角,假意咳嗽幾聲:「咳咳咳咳——」
周如海被我的咳嗽聲驚醒,低著頭走過來,勸陸九思去門口:
「皇上,小心過了病氣。」
陸九思卻皺眉,靠著床沿坐下:
「生病了,怎麼不請個太醫來看看?」
他離得太近,我不敢動,謝乘風也不敢作亂。
因為過度緊張,我臉頰漲得緋紅,額頭上還冒著隱隱的汗珠,眸子里全是水光。
陸九思有片刻的失神。
他伸手撫摸我的臉頰,大拇指壓在我唇畔。
眸中是一閃而逝的驚艷。
我知道,我又勾起了他的心思。
陸九思以前,最喜歡我這副模樣。
大概是因為王妃常年生病,臉色永遠蒼白得跟鬼一樣,陸九思說,他最喜歡看我鮮活的樣子。
他喜歡我緋紅的臉頰。
眼尾像開著桃花,讓人沉醉。
陸九思情不自禁,用大拇指撫摸我紅潤的唇瓣:
「茹兒,你還是這樣容易害羞。」
說著,視線在我嘴唇上游移。
8
陸九思以為,我眼里的水色,是因為他的觸碰而生出媚意。
卻不知道,那全是因為謝乘風。
謝乘風還在我身下。
如果這時候陸九思親下來,那也太刺激了。
我迅速側過頭,用手牢牢捂住嘴巴:
「皇上,我得了很嚴重的風寒,你還是離我遠點吧。」
周如海為表忠心,非常盡職地把陸九思拉到門口:
「皇上,保重龍體啊!」
陸九思依依不舍地回頭看我,他這趟來,大概是想跟我清算舊賬,卻不知為什麼,方才的氣全都消了。
「周如海,你去請方太醫過來。」
「麗妃,收拾好東西,今日就搬回長春宮去吧。」
「這地方太埋汰,朕晚上來長春宮,同你一起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