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是太后要麼說宣宜出身低賤,行為放蕩,要麼說我身份存疑,來路不明。
讓這些貴女一開始就厭惡我們。
說起來,她這番苦心的確奏效。
席間我跟宣宜無論說什麼,她們都很敷衍應對。
直到,前面朝臣們的酒席上出了件事。
吏部尚書喝多了酒,調戲了一個宮女,被那些男人一起哄,吏部尚書便借著酒勁向皇帝討人回府做妾。
小皇帝遣人來問太后的意思。
一旁的尚書夫人已經臉色差得不像樣子,太后卻像沒發現一樣。
笑道: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哪有男人不風流的呢?賞給他便是。」
「曹氏,你身為正妻自然要大度,以后管理好后宅便是。」
尚書夫人臉色鐵青,攥緊了帕子忍了又忍,準備起身謝恩。
就在這時我理了理袖子:
「一個不好,好事要成雙。」
空氣一時安靜。
所有人都看過來,我懶懶倚在椅上說:「既然尚書大人帶回去一個,那夫人也帶一個走吧,你看這些侍衛哪個不錯?本宮替你向皇弟請旨要過來,哦!當然,得要他們自己愿意才行。」
滿堂嘩然。
尚書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荒唐,我堂堂尚書正妻,怎麼能會其他男人......」
「怎麼不能,尚書大人都能一個接一個往府里帶人,我們女人為何不能?男人在朝為官,可女人在家里操勞難道就沒有功勞,退一步講,女人為什麼只能在家里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或是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還不是因為沒人給我們在朝為官的機會。」
「據我所知,曹姐姐才名遠揚,若是參與科考......」
我話說到一半,可在場女眷幾乎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太后厲色道:
「明華公主你醉了,都開始說胡話了,自古以來,哪有什麼女人為官。」
我笑了笑,沒說話。
席下有人嘟噥:
「公主說得對,憑什麼男人就能做官打仗,我的功夫也很厲害,我哥哥都打不過我,但他卻能跟爹去沙場。」
是驃騎將軍的女兒。
她母親偷偷扯了她一下,讓她閉嘴。
可嘴能閉上,這念頭卻就此在她心里生根發芽。
在座的女眷,有人文采斐然,有人癡迷醫術,有人喜好舞刀弄槍,有人精通商賈。
可她們卻都被女子的身份束縛,困于小小宅院。
等待著嫁人后被困于另一個宅院。
我的酒后胡話讓她們看到了另一個可能。
若女子都能登基,那天下女子,是不是也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宣宜全程都只字未說,可她的行為卻驚天動地。
當晚就挑選了數十個美男子送到了尚書府,更讓人震驚的是,一向賢惠的曹氏竟然全都收下了。
為此,尚書府家宅不寧。
我心里暢快,又多喝了一點酒。
回公主府的時候寒癥發作,宣宜急忙叫來太醫。
第二天我在床上休養,有人來送藥,我抬眼一看,竟是打扮成太醫隨從的裴朗。
9
他見到我,站在門口不敢再上前一步。
雙眸竟是情意滿滿:
「姚娘......」
他看向我手腕上的胎記,我沒遮掩,又有姚娘身上的寒癥,裴朗已經認定了我的身份。
但,那又怎樣?
我理了理袖子:
「姚娘?你夫人的名字?聽聞她不是死了嗎?還是你親口說的。」
裴朗欲言又止,像是有滿腹委屈:
「是你突然離家,我......我......」
「你急著跟宣宜來京城,又怕名不正言不順,就說她死了,然后以鰥夫的身份進了宣宜的公主府?」
我滿眼嘲諷。
掩唇笑了笑:
「你得償所愿應該開心才是,現在想什麼姚娘呢?」
「不是的!」
裴朗握緊了拳頭,他快步上前,想抱我卻被我一巴掌扇在臉上。
「放肆!」
裴朗后退兩步,急道:
「是宣宜公主......引誘的我!她引我為知己,想讓我來京城日日陪伴,許我高官厚祿。姚娘你知道的,我有滿腹才華,我不應該埋沒在那小小云縣。」
我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男人的說辭竟如此一致。
一旦被質疑被逼問,總有千萬種理由把錯推脫到女人身上,把自己擇得干干凈凈,偽造成一個受盡委屈的受害者。
盡管,這個女人是金枝玉葉的公主。
他也能把臟水潑到她身上。
「你聽到了?」
裴朗愣了一下。
下一秒,宣宜從屏風后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裴郎,我當真,是這麼說的?」
裴朗頓時臉色煞白,雙腿顫抖,站不穩跪在了地上。
「公......公主。」
「唉,本宮竟不知自己竟然拆散了一對有情人,你既對你夫人情深義重,那便去找她吧。」
裴朗猛地抬頭看我:
「她就在這兒。」
「唉,你真是糊涂了,這是本宮的皇姐,在皇寺休養才回京的明華長公主,可不是你口中賣魚女出身的夫人。」
我看著宣宜演戲,內心毫無波瀾。
我知道她的手段,一只狗咬了她一口,她不會利落地殺了,而是要慢慢折磨到崩潰。
「你夫人離家,那你就去找,我會給全大周的州府下令監督,這輩子,找不到你夫人,你一刻也不能停。
」
這意味著,他往后余生所有的時間,都要去找一個不存在的人。
他會離京城越來越遠,被��各個地方驅逐排擠,沒有時間賺錢生活,只能窮困潦倒地漂泊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