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南下,又事關金礦,是個動手的好時機。
殷時決定出發刺殺林丞相時,我正在院中與自己博弈。
他稱贊道:「嫂嫂的棋藝真是天下無雙,怕是這世間沒有誰能從嫂嫂的手底下贏棋。」
我難得笑著回他:「那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天下第一。我未出閣之時,曾與沈蘭念下棋,下了三天敗了三天。」
「若不是樓家出事,你怕是少不了要叫她一句嫂嫂。」
想起沈蘭念,我心中少不了一陣唏噓。
沈蘭念要是現在還活著,該是一位多麼驚才絕艷的女子啊?
也難怪殷昭會為她殉情而死。
我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殷時卻握住了我下棋的手。
「旁人再好,也不及嫂嫂。嫂嫂在我心中就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比。」
他高高束起的發絲因為低頭而掉落在我的頸前。
我手中棋子滑落,心緒亂了半分,慌忙打斷:「早些出發吧!」
殷時拿上佩劍,沖我燦然一笑。
「好!嫂嫂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我去去就回。」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差點要了他的命。
10
殷時走的這些時日,京城里靜得出奇。
就連一直被盯住的林卿卿都不再鬧了。
半夜,一個人影在我的窗邊倒下。
我打開門一看,竟是殷時滿身是傷地倒在我的面前。
我將他扶到屋內時,他已是沒有什麼力氣連說話,聲音都虛浮起來。
「靖南有埋伏……」
看見他身上傷勢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
能把殷時傷成這樣,必定是精心準備。
好一場請君入甕。
「我知道了,你的傷要緊。我先幫你包扎!」
殷時這些年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全都是我給他包的。
按理說,早該覺不出心疼的。
可偏生我今日還是皺起了眉頭。
殷時看著我突然笑了:「嫂嫂,你這是在心疼我嗎?」
「閉上你的嘴!」
眼下殷時是少說一句話,就多積攢一分力氣。
但殷時向來是不聽話的。
他拉住我的手:「雖然有埋伏,但結果是順利的。太子派去嶺南的所有人都被我殺了,只是可惜沒把林丞相的頭帶回來,不然嫂嫂見了一定會欣喜的。」
聽聞這個消息,我本該高興的。
可臉上卻如何都露不出欣喜之情。
「明知有埋伏,還要硬上,簡直愚……」
我話還沒說完,門口就有小廝來:「太子殿下那邊來人了。」
我將將來到門口時,正看見御廷衛左將軍想要硬闖,看到我才停了下來。
「東平侯府好大的面子,連太子的旨意都敢不遵!」
我笑道:「將軍不要動怒,深夜來訪所為何事?可先與我說說。」
左將軍朝著侯府里面打量:「宮中急報,林丞相去往嶺南途中遇刺。太子殿下速讓我等告知侯爺,夫人還不趕緊把侯爺叫出來。」
我擋在他身前:「侯爺早就休息了,丞相之事明日我自會轉達,將軍請回吧。」
左將軍一柄長劍架在我的脖子上,長劍劃破肌膚流出幾滴鮮血。
「叫他出來!」
「你找死。」殷時人還未到,一柄長槍已然飛出,逼得左將軍后退幾步。
「侯爺恕罪!」
「滾!」
侯府大門緩緩關閉,殷時也倒在我的懷里。
11
林丞相死了。
金礦也被九皇子派去的人撿走了。
得了金礦的九皇子與太子分庭抗禮,兩方爭得你死我活。
殷時得了口喘息的機會,借著為丞相守靈的名義在府里養傷。
不過一月,太子不知得了誰的計謀,竟然直接拔除了九皇子一黨。
但太子自己也元氣大傷。
六月初六,皇后大壽,一封請柬送入侯府。
殷時在床上抱著我說:「老皇帝要死了。你別去,我會把事情辦好的。」
我搖頭:「我要親眼看著他死。」
我盛裝出席,同一眾命婦被軟禁在宮內的一座偏殿之內。
過了許久,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我以為來人會是皇后。
結果卻是一個衣著華麗、戴著斗笠的女子,被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走過來。
帶頭的太監大聲呵斥:「大膽,還不快參見太子妃娘娘。」
太子侍妾眾多,可從未娶妻。
命婦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聽說過還有位太子妃。
有膽小的,忍不住行了禮。
一旦有了這個開頭,殿內眾人都陸續匍匐在女子腳下參拜。
沒一會兒,命婦之中只有我還挺直脊梁。
她問我:「為何不拜?」
我笑著回答:「不拜你又能如何?這滿殿的人,你獨獨不敢動我半根毫毛。」
只因,殷時還在宮外活著。
太子還拿殷時當作自己的利刃,那我便成了鉗制他的弱點。
女子笑如銀鈴,向我翩翩走來。
一步的距離她站定,輕輕掀開那華麗的珠簾,露出那張令人艷羨的臉來。
「許久不見,樓銜月,我們聊聊吧!」
「好,沈蘭念。」
我平靜地說出ƭŭ̀⁷她的名字,心中卻是一片凄涼,藏在袖子里的手緊了又緊。
原來,竟是被一個死人擺了一道。
12
沈蘭念將我帶到承和殿內喝茶。
那里擺了一副還未下完的棋局。
沈蘭念問我:「下一局嗎?」
她拿起手下的棋子,放在棋盤邊緣。
我這一方局勢就幾近崩潰。
「從前你就想贏我,只可惜你天資愚笨,實在不配作為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