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攤牌了,誰怕誰啊。
「胡言亂語,是不是瘋了?」
皇帝皺眉,瞇眼上下打量我。
「我說的都是事實。」
我嗤笑,轉手扯下旗頭,早就不想干了。
「我幫你養孩子,你利用我拆我的臺,不干了,罷工。大不了你殺了我。」
「你別忘記你還有家人。」
「那你也殺了他們,無所謂。」
我和皇帝大眼瞪小眼,他是小的那個。
我很清楚他不會殺了我,更不會殺了父親。
最多就是說我精神失常幽禁在宮中。
皇帝拂袖離去,果真下令將我幽禁。
他剛走,我就大叫:「阿言,快拿冷水來,這茶燙死我了!」
17
幽禁在后宮,只是我計劃的第一步。
我剛受罰,幾個孩子便跑去乾清宮跪著了。
皇帝對他們發了大脾氣,說什麼小女兒心態不堪大用。
可九個孩子愣是不聽,一共三排跪在門口,就連大臣們來上朝都不讓。
整整跪了三天,全虛脫了。
皇帝老了,他上哪兒再去生兒子。
這九個若是都廢了,他的皇位可就沒人繼承了。
沒法子,皇帝只好松口,下令他們幾個可以來探望我。
但我絕不能出門。
我站在門口等著他們互相攙扶著過來,阿言不由輕聲感嘆。
「娘娘,這招太險了。倘若九個皇子中有一個不誠心……只怕……」
我搖搖頭:「不會。」
他們兄弟之間再怎麼斗,我都可以篤定他們愛我。
哪有孩子不愛娘。
孩子們瞧見我,全都哭了起來。
算起來最大的也十六歲了,還哭得跟寶寶一樣。
我笑吟吟拉過他們的手,就跟小時候一樣一人打了一下腦門。
「聽聞你們幾個沒吃沒喝,撐了整整三天?」
「娘,只要能見您,我們餓死都行。
」
老五哭唧唧擦眼淚,他是最有膽色的一個,這次去請命便是他出的主意。
「娘可不想你們死。」
我示意阿言關上房門,帶著孩子們進屋。
他們全都眼巴巴地望著我,太子開口問。
「娘為何突然和父皇吵架。」
「因為你們的父皇他不是人。」
此話一出,九個都屏氣凝神不敢說話。
「安常在的死是他做的,我讓父親不要插手的家書也是他扣下的。他想叫你們自相殘殺。」
18
我教過他們很多東西,但唯獨這一節從未提起過,那便是世界。
這個王朝很大,可地球的另一端工業萌芽已經在悄然發生。
革命讓西方逐漸走向現代化。
同樣的時間線里,這邊還在為了帝王權力九子奪嫡,那邊卻已經展望世界藍圖,殖民到了各個角落。
「娘接下來要說的話并非天方夜譚,而是確切正在發生的事實。」
某種意義上,皇帝同樣也在坐井觀天。
我不希望他們幾個天才少年在這種腐朽的政治體系中被蠶食,我希望他們團結在一起走出去,洗刷掉百年的近代屈辱史。
我講了整整三個時辰,把我所能知道的傾囊相授。
他們先是震驚,緊接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涌現出偉大的志向。
「君主制已經落后了。」
我輕聲道,這樣的話說出來簡直要誅九族。
「皇位只有一個,可王朝的掌舵人不一定只有一個。你們九個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我不希望你們自相殘殺。」
我輕聲嘆了口氣,隨即放下毛筆。
「今日我說的話,你們回去仔細想想。如果覺得是妖言惑眾,只管不要再認我這個娘了。
」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我能看出他們臉上的矛盾和害怕,還有一些面對未知領域的沖動。
我也不知道答案會是什麼,但總而言之,我做了一個老師和娘親應該做的事情。
19
阿言幫我收拾紙筆,她小心翼翼地搖頭。
「娘娘,感覺咱們要給自己準備好棺材了。」
「不會的。」
春去秋來,外頭的紅柿子樹已經有了香味。
我在延禧宮等了十年,沒有等來好消息,但也沒有什麼是壞的。
皇帝斬斷了我的一切眼線,所以我每天能做的就只有吃飯睡覺,以及寫書。
我將這些年教導皇子的經驗全寫出來,寫得很匆忙,主要是怕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要在白綾和毒酒中間二選一。
所以我得了很嚴重的肩周炎,加上年紀大了,還有點老花眼的意思。
在現代四十七歲可能還正年輕,得再干二十年才退休,但在這里,已經很老了。
阿言變得絮絮叨叨起來,一開始她罵孩子們沒良心,隨后就開始回憶孩子們有多可愛。
「還是熱鬧點好。」
「也不知道五阿哥最近有沒有吃柿子餅,他以前最愛吃。」
阿言擺弄著手心里的柿子餅,糖霜掛得很好,一看就甜甜的。
「他不吃,我來吃。」
我揉著發酸的肩膀,伸出手去接,卻聽到門外傳來開門聲。
「娘娘,上路吧。」
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臉上掛著血,手邊一尺白綾一杯毒酒。
「哪個比較痛快?」
阿言嘆了口氣。
「公公, 孩子們如何了?」
「這個不關娘娘您的事。」
我將毒酒倒進柿子餅中間,一邊吃一邊笑。
臨死前我似乎聽到外頭傳來炮火聲, 但好像又是幻覺。
罷了, 大不了再重開唄。
20
小蜜蜂傳來嗡的一聲,我眼前模糊的場景突然變清晰, 就像是鏡頭被擦干凈了一樣逐漸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