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從樹后探出半個身體。
「姐姐也是來看貓的?」她表情怯生生地看著我。
她的衣著不俗,樣貌中上,只是動作身形很不自然。
像是穿了一件別人的衣服。
這女子一看便知不是尋常宮女。
不用細想,也可以斷定。
眼前的女子就是剛剛入宮不久的準皇后夏家小姐,夏沐心。
我和她說明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同時向她行了個禮。
這時阿黃從湖邊石山上跳下來,走到我腳邊,蹭著我的裙擺。
她笑著蹲下來,伸手扶著貓背:「我在閩州也有一只這樣的貓。」
一來二去,我們兩人很是投緣。
一直聊到日暮時分才告別。
接下來的很多天,我總是能在小湖邊遇到她。
通過這幾日的接觸,我發現她總是一副愁云慘淡的表情。
幾番試探下來她才吐露心聲。
夏沐心說自己并不想做皇后。
她怕蕭炎深,也怕住在雨霽軒里那位和親的公主。
「你以后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我笑著寬慰她,「何況,陛下是個仁君。」
她看著我,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晚間,我從嬤嬤那里聽說。
這位夏家小姐在閩州原本是有婚約的,未婚夫是青梅竹馬的表哥。
兩人也算情投意合,也稱得上一對璧人。
陛下母家失勢這些年,夏家也無人問津,如今家族中要出一位皇后。
這對恐怕也難逃棒打鴛鴦的命運。
我一夜未眠,翌日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湖邊。
繞過石山時才看到眼前的蕭炎深。
11
「你倒是不怕,還敢來。」他看向湖水,語氣聽不出來情緒。
「上次要不是陛下突然現身……」
我如是說,「嬪妾也不至于會失足落水。」
他問我是不是來等沐心。
我震驚片刻。
想想又在意料之中,如果嬤嬤說的一切屬實。
夏沐心這種郁郁寡歡的狀態,遲早都要病。
只是有些突然。
「她托我轉告你不要掛心。」蕭炎深說著,探尋地盯著我的臉。
「病了?」我難以掩飾地吃驚。
蕭炎深倒是沒關心我是否懷疑,繼續說:「沐心這些年寄人籬下,際遇和你相似,怪不得她會跟你投緣。」
「如今她已經進宮,以后便是和陛下琴瑟和鳴的至親妻子。」我看著他頓了頓,「人人都有前塵過往,大可不必追之過深。」
蕭炎深沉默片刻,微微頷首。
我心中不禁起疑,并未停留,匆忙請旨告辭。
蕭炎深爽快應允,抬手示意我可以退下。
夏沐心病了的消息很快傳遍內宮。
我讓嬤嬤做了不少閩州小吃,想去看看她。
卻被宮門口的侍衛攔住。
侍衛聲稱是奉皇帝旨意,在冊封大典之前,新皇后需要專心養病。
我預感這事有蹊蹺,下意識地往壞處想。
難道是她青梅竹馬的心上人被皇帝識破?
這姑娘心思單純,膽子又小,必定無法禁住恐嚇欺詐。
我只能放棄見面,拜托侍衛將點心送進去。
侍衛很為難,可是沒拒絕。
回到云霄宮,我無心茶飯,嬤嬤換著花樣做,我始終沒有胃口。
心中總是想起夏沐心。
她如今身份貴重不假,可是天長日久,所嫁也非心愛之人。
如何能在宮闈中永葆平安呢。
嬤嬤勸我不要多思。
她說,落地哭三聲,禍福命中定。
可世上皇帝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佳麗成群。
夏沐心出身不俗,可是從小成長在東南沿海邊陲,遠離京城權力斗爭中心。
倉皇入宮,于她而言,確實福禍難料。
我和她認識的時日雖短。
也許是因為她恰好跟忍冬同歲,讓我總是升起一番愛護之心。
夏沐心這場病讓皇帝原本的婚禮大典,不得不延后。
皇帝下旨為準皇后祈福,各宮齋戒七七四十九日,禁止歌舞飲宴。
夜晚巡邏的守衛都比原來增加了一倍多,朝會全免,就連皇帝也閉門不出。
一應奏折全部由內侍送到蕭炎深所居的隆圣殿。
我一有空閑便回到小湖邊等夏沐心,可她再也沒有露過面。
這種反常讓我不得不懷疑,她這場病,著實透著蹊蹺。
難道蕭炎深把她處置了?
這個念頭讓我頓覺不寒而栗。
我一夜未眠,決定找蕭炎深攤牌,讓他下旨允我出宮。
可是第二天,侍衛帶來一個消息。
蕭炎深要見我。
12
「陛下要見娘娘。」侍衛帶來消息時并未多言,只說出這麼一句旨意。
見我?
我難免疑惑,卻無法違抗。
「陛下傳我家姑娘是為什麼事?」阿浣上前拉住我,驚恐地看向侍衛。
我隱隱覺得事關重大。
我讓嬤嬤將阿浣帶走,自己跟著侍衛走出云霄宮大門。
侍衛帶我徑直地繞過蕭炎深的寢宮,來到夏沐心所在的宮室。
進門后,來到正殿。
我滿腹狐疑,安靜跟著,不敢多問。
殿內寢室站著十來個陌生的掩面侍衛,個個都是夜行裝扮。
「初蕓姐姐……」夏沐心從最里頭走出來,手上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瓷碗。
「你痊愈了?」我驚詫下不忘過去拉住她手。
「姐姐……我沒有病,是陛下……」夏沐心拉著我走到床邊。「那天陛下替我帶消息給你,晚間不小心被毒蛇咬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