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為了給你生孩子,我天天喝藥,容顏衰老,夜不能寐,你卻如此喪心病狂,只等著我生完孩子立馬咽氣,好把那幾個賤人接回來是嗎?」
江令月聽到這些話,直接將劍橫在侯爺脖子上:「爹,你真打算將那幾個賤人接入府中納妾?」
侯爺氣得臉紅脖子粗:「我沒有!月兒!你大膽!竟敢將劍對著你爹!」
江令月本就撐著病體,此時臉色發白,表情陰森,渾身充滿煞氣:「我只問你,阿許兩個月前給娘開的藥方,你換了嗎?」
侯爺閉緊嘴巴不說話。
江令月心頭一涼,握劍的手都晃起來:「你果然沒換……你果然沒換!你盼著我娘死是嗎!」
「啊!」侯爺脖子被劃傷,踢了他一腳,「逆子!我是為了救你弟弟!」
夫人茫然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我適時過去扶著她,摸著她的大肚子解釋道:「娘,你肚里的胎兒太大,生孩子時太過兇險,我讓爹給你換一份抑制胎兒發育的藥,好助您順利生產,您可有喝過?」
夫人搖頭,有些難以置信:「沒……沒換過吧?藥湯的味道沒變過。」
我連忙追問:「幾個伺候您的大夫也沒跟您提過?按理說他們也知道分娩的兇險啊。」
夫人眼神越來越清明:「沒說過,他們一直說胎兒很好,讓我多動動,好生產……他們騙我!」
尾音化作一聲尖叫,夫人忽然暈了過去。
我抱住她沉重的身子:「娘!你怎麼了……快叫產婆!羊水破了!」
反目成仇的侯爺父子顧不上對峙了,我和幾個老嬤嬤、丫鬟一起將侯爺夫人抬起來送到房中,大夫不方便進來,兩個產婆有條不紊地吩咐人準備熱水和巾帕。
我是個女人,還是個大夫,當然可以留在房中。
我盡心盡力地打下手,不曾有絲毫懈怠,扮演一個孝順的兒媳。
看著侯爺夫人滿頭大汗,痛苦地哀號,我內心一片平靜。
我其實知道她活不了的,從她找我要一個討好男人生孩子的藥方那天開始,就注定了這個結局。
是我暗中吩咐紅昭指點那幾個外室寫這些挑撥離間的信,她探親結束便帶回來,保存在我這里;
是我看準了時機,讓丫鬟將這些「本該寄給侯爺的信」不小心截下,交給夫人邀功,而失去了沈刀這個耳目的夫人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是我守在產房里,眼睜睜看著夫人滿臉猙獰、絕望不甘,竭盡全力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30
兩個時辰后,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響徹侯府上空。
侯爺夫人已經奄奄一息,甚至沒有力氣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她握著我的手托孤:「嘉卉,你幫幫……我的孩子……你和月兒要……要保護好弟弟……」
其他人已經歡天喜地地給侯爺報喜去了,丫鬟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滿屋子狼藉,老嬤嬤忙著喊大夫救夫人。
一片混亂中,我回握住她的手,湊近了小聲說:「夫人,我不叫嘉卉,我叫阿許。」
我蹲下來,朝她笑了一下,甚至有些頑皮,「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你的月兒保護不了弟弟了,因為,他也快死啦!」
「你說什……」夫人瞪大了眼睛,在我的微笑中,氣絕身亡了。
我假惺惺地晃著她的手,大聲哭號:「娘!娘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來人啊!」
侯府的小世子出生當天,侯爺夫人難產死了。
江令月當場發了瘋,吐了口血后,竟然刺傷了侯爺,命人將親爹關了起來。
他認定了是侯爺故意害死母親。
我懷抱著小嬰兒,冷眼看著與我游玩享樂引出惡疾的他越來越瘋狂。
他自己都病入膏肓了,卻毫無所察,還以為是氣急攻心。
永梁侯是異姓侯,出身行伍,因早年助先帝奪嫡繼位才得以封侯,真正勢大的是侯爺夫人的家族。
所以整個永梁侯府,真正的主人是侯爺夫人和世子江令月。
如今侯爺夫人已死,江令月就成了永梁侯府的新主人。
他將親生父親關起來,像對待犯人一樣對待他。
沒人敢說他的不是。
畢竟老侯爺就算真死了,江令月也會順理成章成為新侯爺。
誰都知道該選誰。
侯爺夫人的葬禮還未結束,江令月先垮了。
他一身孝服,跪在靈堂前失魂落魄。
我將孩子交給奶娘照料,提著酒去看望他。
短短幾日,江令月已經形銷骨立:「阿許,你說好好的永梁侯府,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人心難測,生死難料,本就是世間常有的事。」我看著他借酒消愁,又倒了一杯遞過去,他喝得越多,死得越快,「你難道要一輩子把自己的父親關起來?不怕宮里問罪?」
「我給太后寄了信,她知道真相后也不會怪罪我的。」
江令月仰頭把酒喝了,就著跪地的姿勢抱著我的腰,累極了似的將頭靠在我肚子上,委屈又悲傷:「阿許,我只有你了。」
我輕撫著他的頭發,沒有說話。
31
有時候世事輪轉,真是天意難測。
從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永梁侯府的主人們,一個死了,一個快死了,還有一個成了階下囚。
賜婚的太后,可想過害侯府走到這步田地的會是我這個被逼婚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