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梁侯府許久沒喜事了，江令月心情不錯，給她準了半個月的假。

侯爺如今對夫人十分呵護，常常貼著肚子與小兒子對話。

我們常常去隔壁看望，江令月對爹娘恩愛的場面十分羨慕，也摸摸我的肚子，說：「阿許，我們也生一個吧？你看爹娘現在感情多好。」

他眼中藏著猶豫、試探和深深的期待。

他真的很想讓我給他生孩子。

我答非所問：「你喜歡孩子？兒子還是女兒？」

他以為我同意了，開心地暢想著：「都行，不過第一個生兒子吧，嫡長子責任重，可以護著下面的弟弟妹妹，多生幾個一起玩，一定很開心！我小時候孤孤單單的，很沒意思……」

我越過他看向侯爺和夫人。

他們的恩愛也不過是因孩子暫時凝聚的假象，很快就會被撕碎。

因為紅昭會去給那些被驅逐的外室遞消息。

那些一無所有的女人，不會放任他們一家和和美美的。

只是時機還不到。

紅昭的好消息帶回來之前，江令月的兩個朋友從京城過來游玩。

我與他一起招待，聽他們喝著酒，說些京城的逸聞。

我親自去為他們熬解酒湯，送回去時，聽到他們醉醺醺地打趣江令月：「世子殿下，當初要不是我倆出的主意，把小美人送到你床上去，你哪里來的小嬌妻？」

我不禁停下腳步，靜靜聽著。

「原是送給你玩玩的，世子殿下居然動了真感情，嘖嘖，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癡情？」

江令月語氣不快：「這話你們給我爛在肚子里！」

「怕什麼，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還不放心？她當初那個小丈夫……嘿嘿，就是右相家那個失憶了的傻兒子，嗝～要跟徐二小姐成、成親了～此后他倆各自婚娶，再無瓜葛～世子殿下，你徹底安心了吧？」

江令月問：「他愿意？」

「管他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做不了主。我說媒！你放心！來，干杯！」

他們開懷暢飲，我卻手腳冰涼。

原來謀害了我們的元兇，可以這樣揚揚得意地與江令月稱兄道弟，以罪邀功。

原來江令月根本沒打算放過宋愚，即使離開京城，也要徹底斷了我的念想。

我忍著全身的顫抖，悄無聲息地退下。

許久之后，我重新走過去，笑容滿面道：「來，喝點解酒湯，我親自熬的。」

我看著他們三人毫無察覺地喝下，主動提問：「方才聽你們說笑，似乎有什麼喜事？」

其中一人故意透露：「哦，在說赫連望要成親的事，世子妃也見過他的，那次望月亭……」

江令月緊緊盯著我的臉，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驚訝和傷心，垂下頭苦澀地說：「哦，佳偶天成，是件喜事。」

江令月趁機攬上我的腰，小聲撒嬌道：「阿許，我在呢，我永遠只有你。」

27

我給他們三人下的藥并不是毒，只是會讓他們體弱多病，需要忌口。

若是花天酒地胡吃海塞，又受了風寒，不出三個月，便會引出更嚴重的肺病，這會伴隨他們一生，讓他們生不如死，再也不能放縱。

只是這些錦衣玉食的紈绔子弟哪里忍得住呢？

他們活不過三十的。

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已不知過了多久，沒人會聯想到我頭上。

那兩人走后，江令月常常陪在我身邊。

他看上去身體無恙，反倒是我開始失眠。

夜里睡不著，睡著了也哭著醒來，醒來又強裝開心，我給夫人換了藥方，叮囑侯爺照顧好夫人，然后讓江令月陪我出去玩樂。

江令月恨得眼睛都紅了：「你還在為他傷心？」

我撲過去摟著他大喊：「不了，他都要娶別人了，我不傷心！江令月！你幫我忘了他吧！」

江令月由憂轉喜：「好，我幫你！」

他帶我走遍了永梁的大街小巷，美酒佳肴應有盡有，輕歌曼舞令人陶醉，錦繡華裳日日更換，就連我們路過的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花香、酒香、脂粉香。

我這個從前很少露面的世子妃成了永梁城里最近的紅人。

世子江令月為了討夫人歡心，一擲千金的美談令無數人艷羨。

紅昭休假回來，茫茫然勸阻我：「世子妃，你……你怎麼了？」

「我？我很好啊，很開心！世子殿下很寵我呢。」我為她斟了一杯酒，「紅昭啊，我的好妹妹，你相親相得如何了？滿意嗎？」

紅昭羞答答地接過酒杯喝下：「還……還行，他是個秀才，雖……雖然家里窮了些，兄弟姐妹多了些，但以后有前途，我覺得能嫁。」

江令月攬著我笑：「窮怕什麼？我給他個官做，就不窮了。」

我搖頭：「不要，那樣豈不成了走后門？我們給紅昭準備些嫁妝吧，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

「好好好，都依你。」

紅昭瞪大眼睛：「使不得，我只是個小丫鬟，世子妃這……」

我借著酒意撲過去抱著她，在她耳邊小聲說：「紅昭，我說過的，不會讓你死，你走了，我才能安心去做剩下的事。」

紅昭哭著搖頭，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來，但我意已決，由不得她了。

永襄十四年秋，我贈了紅昭三箱嫁妝，將她遣回家成親去了。

永梁侯府與我的恩怨，再也牽扯不到她的身上。

我漸漸恢復正常，也不再出去玩樂了，好似已經完全忘記了宋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