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夫人一見到我,似乎一點不在意自己異常大的肚子,滿臉笑容對我說:「嘉卉啊,月兒跟你說了沒有?我肚子里的是個男孩,侯府又要多一個小世子了!你回來了,孩子就沒事了。」
我根據爺爺留下的醫書重新開藥方,一直候著的三位大夫共同看過,都覺得沒問題,便去配藥熬制。
侯爺與江令月一起趕來,得知夫人有救,松了口氣。
江令月特意看了眼藥方,與我開給沈刀的一模一樣,并沒做手腳。
我知道他開始防著我了。
畢竟沈刀的失蹤太過蹊蹺。
我又開始裝我的賢良淑德世子妃。
江令月抓不到我的把柄,又不敢輕易懷疑我,便與我相安無事。
紅昭偷偷給我講那三個月發生的事。
大夫診出夫人懷的是男丁后,那幾個外室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被害死,夫人的兒子卻有那麼多大夫隨時待命,小心伺候著,新仇舊恨襲上心頭,再也忍不下去。
有一個竟然串通送菜的菜農,給菜里下了藥。
還有一個虐待女兒求見侯爺,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女兒害死了,結果侯爺沒見到,那個外室竟然瘋了。
侯爺受夠了她們,翻臉無情,將她們全遣送到外地去。
有個私生女偷偷跑回來,混進侯府,差點刺殺了侯爺夫人。
「那個小姑娘最后怎樣了?」
紅昭嘆了口氣:「夫人本就因為肚子脹大夜夜睡不好,被刺殺時受了驚嚇,差點滑胎,氣得命人將她打死了。」
「侯爺什麼反應?」
「侯爺也覺得她該死,命人將她的尸體直接扔到亂葬崗了。」
我與紅昭默然對望,久久無言。
紅昭這段時間似乎受了驚嚇,抱著我哭起來:「嫂子,永梁侯府好可怕,他們殺人就像吃飯喝水,我們會不會也被他們殺死啊?」
我輕拍她的后背,安慰著:「紅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25
用了我的藥,夫人失眠驚厥的癥狀立刻緩解,我讓廚房換過菜單后,她也能正常吃飯了。
只是延誤了最佳救治時機,肚子只會越來越大,分娩時極其危險。
夫人對我越來越信任,但江令月派了兩個丫鬟給我使喚。
這是找人來監視我了。
但是沒用的,我做的事,表面上沒有任何疑點。
他對我疑心越來越重,晚上睡覺時也不安穩,常常自夢中驚醒。
醒來后就緊緊摟著我,低聲喃喃:「阿許,你別離開我。」
我有時被他鬧醒了,就回抱著他,含糊安慰:「我走不了,就在這里陪著你。」
他不知信了沒有,只是不肯放手。
我看他精神越來越差,每日為他針灸熏香,助他安神。
江令月有時會捏著針同我說笑:「阿許,你說這針會不會有一天,就把我給扎死了?」
我搖搖頭:「我是大夫,即便想殺你,也不會用救人的東西。」
一個月后,侯府的侍衛帶回了沈刀的尸體。
我親眼看到棺材里的尸體腐爛發臭,露出一些發黑的肋骨。
他隨身攜帶的武器、藥包、藥方全在。
侯爺震怒,怎麼也沒想到沈刀這樣的高手會死得這樣凄慘。
江令月好似意料之中,只是兩人都不敢將消息告知夫人。
江令月問:「查到了嗎,怎麼死的?」
那侍衛猶豫許久,才說出真相。
沈刀攜藥回永梁,快馬加鞭,只是碰上大雨,路上泥濘不堪,馬兒屢次打滑,不得不停下到偏僻的客棧休整。
沒想到進了黑店,對方下毒準備殺人越貨,先把馬宰了。
沈刀識破對方伎倆,帶著藥跑了。
然而在雨中奔襲一夜,忽然毒發,眼睛瞎了,渾身起了紅疹,筋骨發軟,走不動了,被路上一隊商旅救下。
誰知他病情惡化,渾身起了膿包,商隊的人怕被傳染,連忙將他丟在路邊,不管了。
即使沈刀拿出永梁侯府的腰牌,他們也不信。
沈刀那時雙目失明、身上流膿,無依無靠,在回永梁的路上強撐了一個多月,還是毒發身亡了。
江令月命人剿了那黑店,為沈刀簡單辦了葬禮,竟然傷心地掉了淚:「阿許,從小到大沈刀都一直保護著我,他對我家忠心耿耿,我還想著給他養老呢,沒想到他竟會這樣死掉。」
我沒有安慰他。
因為沈刀改變了我和宋愚的人生,死得活該。
況且,沈刀的死,正是我的手筆。
我下的毒,會讓他筋骨發軟,意識模糊,繼而皮膚潰爛,狀似瘟疫,絕對會被人驅逐甚至殺死——正如年幼的我經歷的那樣。
只是沒想到天助我也,那黑店的人也給他下了毒,弄瞎了他的眼睛。
所謂報應不爽。
我心中萬般暢快,獨自對月舉杯:「下一個,就是侯爺和夫人了。」
至于江令月?他要留到最后。
26
紅昭的姑姑遞來家信,說有人給她說了媒,讓她回去見一見。
紅昭怕對方是個丑的,猶猶豫豫地來找我:「世子妃,我……我能去姑姑家看看嗎?」
我問:「對方什麼來歷知道嗎?」
江令月難得見我這麼關心一個丫鬟,主動表示:「我找人幫你查,若是不靠譜,我給你說一門更好的親事。
」
紅昭羞紅了臉:「不……不用了世子殿下,我自己回去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