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著這件事,已經能讓我放心大膽地去做剩下的事。
再待下去,指不定江令月要干什麼缺德事。
江令月心情好,帶著我到處逛街,買這買那,我都隨他去。
沈刀沒跟著,我便知道,他是幫我送藥攤去了。
第二日我們離京,沈刀已經重新回到隊伍中。
我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別開眼睛。
我也松了口氣。
很好,只要是沈刀親自送,我擦在百寶柜上的毒油,便能侵入他的肺腑。
之前那是藥油,可在陰暗潮濕的房間角落放了將近兩年,早變成毒了。
宋愚會醫術,只要嗅一嗅,便能察覺不對勁。百寶柜里有我留下的解藥包,他熬了喝掉就沒事。
可沈刀不知道這些,他毫無防備。
江令月歸心似箭,中途接到家書,永梁侯府出了事,命我們速歸。
他讀信時沒避著我。
侯爺夫人懷孕一事傳到了幾位外室的耳中,她們果然坐不住了,想方設法打探消息,作妖鬧事。
這些雕蟲小技全被侯爺無視了。
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夫人肚子里那個孩子。
嫡子和庶女,他分得很清楚。
有人出了個邪招,雇人在侯府外敲鑼打鼓、吹拉彈唱,甚至親自上門罵侯爺負心漢,擾得夫人心神不寧,胎象不穩。
從前沈刀在,江令月在,有得是人幫夫人出氣,可他倆這回都跟我一起進京了。
信是夫人寫的,語氣很急,她近來肚子難受,總覺得胎兒要不保,催我們快回去。
我想了想,對江令月說:「不如這樣,我先按照方子配好藥,你讓沈侍衛先行一步帶回去,先幫娘渡過眼前這一關。
」
23
事急從權,沈刀親自陪我購置了藥材,盯著我按照醫書上的方子配好藥包,就怕我做手腳。
我把寫好的步驟交給他:「沈侍衛大可不必如此,我還沒有壞到對一個未出世的胎兒動手。」
「屬下謹慎慣了,世子妃不必在意。」
「只要你順利將這些帶回去,夫人便可安然無恙。」
——只要他,能順利回去。
——可他回不去的。
沈刀帶著藥材和藥方快馬加鞭提前回去了,江令月對我十分感激:「阿許,謝謝你愿意幫忙。」
我照常喝茶:「你沒對宋愚下手,我做這些不算什麼。」
江令月已經不再那麼容易動怒了。
對他來說,京城一別,我與宋愚便再無干系。
從前所謂害死宋愚的仇怨,也隨著宋愚活著這件事而消弭。
至于逼我嫁給他這件事,有太后的懿旨頂著,我死也得進江家的墳。
在他看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路程走了一半,江令月忽然病了。
頭痛不止,渾身酸軟,吃什麼吐什麼。
他這麼一病,沈刀又不在身邊,其他人沒了主意。
我是世子妃,還精通醫術,自然我說什麼是什麼。
我親自為江令月熬藥,給他擦汗,可見效甚微。
江令月讓手下去找別的大夫。
我站在一旁:「你懷疑我?」
江令月沒有說話,默認了。
我冷笑一聲,不管了。
大夫來看,說他是水土不服,碰上梅雨季,濕寒入體,才這樣反復。
大夫開了藥方,又看了我的藥方,咦了一聲:「這雖是個土方子,但效果其實比我這方子好……怎就不見效呢?不應該啊?」
接連三個大夫都是同樣的論斷,我干脆不插手,讓他們治。
過了半個月,天氣轉暖,梅雨季過去,江令月便漸漸好了。
我們也接近永梁了。
耽誤了許久,但總算還是回來了。
因治病一事,我與江令月有了隔閡。
他幾次想找我道歉,我都橫眉冷對。
馬車行過永梁城門,他終于靠過來,抱著我服軟:「阿許,我錯了,你可憐可憐我,我病得那麼厲害,現在都沒好全乎,你還不理我,我真的很傷心……阿許……你別氣了,我以后再也不懷疑你了。」
這一次,我默認了他的靠近。
其實他沒懷疑錯,我就是做了手腳。
只是不在藥方上,而在給他擦汗的巾帕里。
將沈刀支開后,我才下的手。
別的大夫來了,我不給他擦汗了,他自然漸漸就好了。
這一次我沒成功,但是沒關系,我還有機會。
因為永梁侯府,我布的局,也該見成效了!
24
果然,一回到永梁,府中氣氛已與從前截然不同。
管家和夫人身邊的老嬤嬤一起來迎我們。
「世子殿下,你們終于回來了!侯爺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那素來尖酸刻薄的老嬤嬤竟然抓著我的手央求:「世子妃,你快去看看夫人吧!」
江令月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沈刀呢?我們不是讓他帶著藥先回來了嗎?」
管家一愣:「沈侍衛并未回來……世子殿下,你在說什麼?」
江令月立即朝我看過來,老嬤嬤卻已經拽著我往夫人房間跑了:「快走!」
我在奔跑中回望,搖晃的視線里,江令月看了我好一會兒,渾身散發著冷意,忽然大喝一聲:「來人!去給我把沈刀找回來!」
我撤回目光,跟著老嬤嬤跑了,嘴上帶著笑。
找去吧,運氣好點,還能給沈刀收尸!
我們往來京城一趟,回程又故意拖延,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夫人懷孕四個月,胎兒暫時保住了,肚子卻足足有懷孕六個月的婦人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