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愚已經不那麼傻了，他二十一歲了，是個正常的男人。

我馬上就十八歲了，也嫁給他一年多了。

很多姑娘在我這個年紀，已經生過孩子了。

我想笑，卻只是羞紅了臉：「那……那就試試……」

前面很搞笑，兩個笨蛋在胡亂嘗試，不得其法。

后來成功了，宋愚比我還害羞，忍著淚不停親我：「阿許，我是個壞蛋，我欺負你……你罵我吧！」

我沒有罵他，只是緊緊抱著他：「宋愚，我們是真正的夫妻了。」

第二天吃飯時，田叔跟妻子說：「我一會兒找幾塊木板，再加固一下門窗吧，昨晚一直聽著兩只貓在叫，惱人得很呢。」

我和宋愚羞得差點把臉埋進碗里。

田嬸在桌下踹了他一腳：「找什麼木板？找房子才對！沒眼力見兒。阿許他們這些日子也攢了些錢，是該租個獨門獨戶的小房子單獨過日子了。」

我們很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出去住更方便些，便暫時收了藥攤，一起出去找房子。

那是永襄十二年的秋天，我們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在京城一隅尋找著自己安身立命的家。

一連看了三天，只有一個比較滿意的院子。

租金稍貴，勝在整潔，離菜市場很近，只是背陰，陽光不足，曬草藥很不方便。

我猶豫之際，牙子一拍腦袋：「我忽然想起還有個院子，就在南街的東北角，有兩層屋子，二層有個寬闊的晾臺，陽光充足，是個孤寡老婆子住的。她下個月要去三十里外的村子給女兒帶孩子，三四年回不來，準備租出去。」

牙子為難道，「那房子很適合你們，租金也不貴，只是現在老婆子還住著，尊夫人去看看倒是無妨，男子畢竟不太方便……」

我想了想：「那……那我去看看吧。」

若重來一次，我絕不會跟牙子走。

我不知這尋常的一看，換來的是與宋愚天人永隔。

8

宋愚乖乖在門口等我。

我跟著牙子進了院子，卻發現里面別有洞天，假山小湖、奇花異草遍布，絕不是普通孤寡老婦人住的地方。

我忍不住朝后退了幾步：「這麼好的房子啊，一看就不便宜，曬草藥實在浪費，我們還是租之前那間吧。」

牙子熱情道：「哎呀還是這里合適，夫人往里走，那老婆子著急出租，你壓一壓價，能拿下來的。」

「我……我和相公商量一下。」

我扭頭就朝外跑。

牙子忽然變了臉色，一把拽住我的頭發，惡狠狠道：「這位夫人，急什麼呀？先去見見房東再說。」

我嚇得大叫：「你放開我！我不去！宋愚！宋愚！救我！」

宋愚一直朝門里伸著脖子看，聽到我的呼喊，立刻飛奔過來：「阿許！」

門大敞著，我踹了牙子一腳，從他手下掙脫，迅速朝外跑去。

就在我邁上臺階那一刻，嗒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迅疾響起。

有人大喝：「什麼東西，快閃開！」

宋愚沒有在意，他滿臉焦急地朝我張開雙手：「阿許！我來救……」

砰——

有什麼飛了出去。

我愣在原地。

一輛馬車疾馳而過，又嘶鳴著緩緩停下。

對面石墻下，宋愚姿勢扭曲地面對我躺著。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臉上的擔憂還未褪去……

鮮血緩緩洇開，染紅了繡球掛飾的流蘇。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宋……唔！唔唔唔！」

牙子從我身后撲過來，捂住了我的嘴巴，押著我急匆匆去關門。

「什麼情況？」有人在車里不滿地問。

只是隔得有些遠，聽不分明。

牙子掏出一塊浸過蒙汗藥的帕子捂在我嘴巴上，使勁將門合上。

漸漸關閉的大門門縫里，我只看到一個衣著光鮮的白臉膛侍衛朝這邊瞥了一眼，渾不在意地偏開目光。

我確定他看到我了，可是他選擇袖手旁觀。

他走過去查看宋愚，輕描淡寫地朝車里喊了一聲：「回世子，撞死只狗，沒什麼大礙。」

他說宋愚是只狗。

他說宋愚死了。

他說什麼混賬話！

徹底昏迷之前，我看到他的腰牌。

那是塊黑色木牌，上下刻著如意紋，中間一個金色的「梁」字，「梁」下方的半個「木」字很特別，最后一捺，是個彎月。

昏昏然醒來，四周是濃郁的熏香味道。

我身上發軟，感覺有些涼，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去，卻見自己身穿輕薄的天水碧紗裙，細膩的皮膚和身體的曲線清晰可見。

那紗裙綴著丁鈴當啷的銀片，動一動，便響起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宋愚……」

我想起昏迷前那慘烈一幕，下意識跳下床，準備往外跑，卻撞到一個人身上。

「哎，小心……是你？！」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江令月。

他穿著一襲花枝招展的酡紅色錦衣，銀絲扣，綴著金絲暗紋，頭上戴著寶石冠，腰間懸著玉佩、香囊、荷包各一只，做工精美，真真一個世家貴公子的做派。

他見到我似乎很驚喜：「真的是你！」

我根本不認識他，躲開后就想往外跑：「我不認識你……讓開！」

他拉住我，似乎有些困惑：「你不是他們送給我的舞姬嗎？」

9

「什麼舞姬？我不知道，我不會跳舞，放我走！」

我想掙開他的手，卻帶動著全身的銀片嘩啦啦作響，紗衣滑下肩膀，露出光滑的脖頸和右肩，江令月眼底頓時暗了幾分，摟緊了我的腰：「我昨天見過你，你叫阿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