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笑著謝恩。
直到我暈過去,被太子所救。
我醒來時,太子正在斥責寧昭。
我忍著虛弱疼痛,跪地叩頭。
「是我打碎杯盞冒犯殿下,殿下這才罰我。」
太子訓誡的聲音一頓,寧昭咬唇看我。
太子深呼吸一下,敲著寧昭的頭。
「她不是你宮里的奴婢,她是你的伴讀,是大臣之女,她母親是平遠侯之女,父親是左詹事,你怎可無理。」
寧昭哼了聲。
「不過四品官家的女兒,有什麼的,我打殺了她又如何?」
「寧昭!」
太子似是不忍,壓低了聲音。
「她母親剛過世,你待她好些,她同你一樣沒了阿娘,你該知她心中凄苦。」
寧昭這才住了嘴,看向我的眼神和善了些。
太子扶起我,朝我笑了笑。
「好了,快休息吧,你身子弱,孤讓太醫給你開了方子。阿昭只是刁蠻了些,本性不壞,你別怨她。」
「公主殿下待我很好。」
自這日以后,或許寧昭是看我和她一樣沒了娘,待我好了許多。
不再隨意地處罰我。
我每日跟在她身后去學堂。
陛下寵愛寧昭,給她殊榮讓她和諸位皇子一起念書。
我隨侍左右,學御下之術、習為君之道、聽百家之言。
寧昭不愛聽這些,所有的課論皆由我代筆。
她愛出風頭,也愛虛名。
我的文章為她掙來太傅的夸贊。
輪到我自己的文章時,我便藏鋒,顯出平庸來。
我待她并不一味順從,諸事迎合,碰上大事,拼死阻攔。
她當時生氣,對我打罵,事后吃了虧,失了面子,又念起我的好來。
日子久了,她反而離不開我了。
繼后生辰宴,寧昭與繼后的女兒七公主起了沖突,被推下御花園的池子里。
七公主專橫:「誰也不許去救她,你還以為你娘是皇后呢!你娘死了,現在皇后是我娘!竟然還敢這樣猖狂!我看誰敢去救她!我就打死誰!」
在場的太監宮婢居然都不敢動,只敢偷摸去找太子和陛下。
等他們找來人,只怕寧昭只剩下一具尸體了。
看著寧昭在水里撲騰的慘狀,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跳了下去,救寧昭的過程并不順利。
她不會鳧水,我去救她,她反而死死壓著我的身子想往上攀爬,害我嗆了好幾口水,險些淹死。
陛下和太子趕來時,看見的便是我狼狽地將寧昭拖舉上來的樣子。
太子白了臉色,他向來溫潤和煦,頭一回我見他看人的眼神這樣森冷。
七公主害怕地退后了兩步,想起自己母親如今是皇后了,又挺起了腰。
太子接過寧昭,朝我伸手,我卻倒在了水里,故意撞在尖銳的石塊上,摔折了手臂。
他毫不猶豫跳下水,將我救了起來。
陛下審問宮人,小太監顫顫巍巍說出那句:「不是奴才們不救,是七公主不許救,奴才們不敢違抗。」
太子寒著臉徑直走到七公主面前,狠狠地一巴掌落了下去,冷冷道。
「父皇,母后已經去世了,若不是魏姑娘不懼她的威脅,跳下去救了寧昭,現在,寧昭應當是在陪母后了。」
陛下眼神愧疚,罰了七公主一年的禁閉。
太醫為我接完骨后,太子屏退周圍照顧我的宮女,親自端了藥來喂我。
他溫柔地吹了吹藥:「魏姑娘,今日的事情多謝你,你救了阿昭,父皇會賞賜你們魏家。」
我道:「若真要賞賜,可否賞賜我幼弟?」
在他怔然的目光下,我苦澀道。
「不瞞殿下,家父在外另有外室子,母親死后,我和幼弟蒙舅母照顧,住在平遠侯府。幼弟年幼,雖有舅母照料,可我心里日夜惦念。」
話落,我的淚水如珠灑落。
「我與阿弟,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放心他。若我真的能請賞,還望陛下能給我阿弟一些賞賜,也好讓舅舅舅母看重他一些。」
太子眼神復雜,他放下了藥,將帕子遞給我,眼眶亦是紅了紅。
他如今也不過是十四歲,先皇后去世那年,他也才八歲。
他帶著什麼都不懂的寧昭在這深宮里討生活。
一邊應對著陛下寵妃的陷害磋磨,一邊照顧寧昭,還要兼顧太子的重擔,不敢絲毫懈怠自己的功課。
唯恐自己稍稍不慎,便丟了太子之位被取而代之。
「魏姑娘,魏令儀,孤能這樣喊你的名字嗎?」
我眼尾輕顫,紅著眼眶,茫然地看著他。
他端起藥,遞給我,笑著說。
「令儀,別哭了,以后你替我照顧阿昭,我替你在宮外照顧你阿弟,如何?」
我雙眸亮了起來,驚喜道:「真的嗎?」
他笑得溫和:「自然。」
我亦是笑了起來。
真好,他已經記住了我的名字。
魏令儀。
5
太子每日都來看我,寧昭好了后,來看我時,帶著雞湯,別扭極了。
「你看你,這麼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虧待你了呢!」
她一面說,一面端出了湯。
我看著她手指和手背燙出來的痕跡,眨了眨眼睛,她是最怕疼的。
她沒好氣地問我。
「我對你這麼壞,你為什麼還救我,你不怕死啊?」
我勉強咽下一口湯。
「殿下待我很好。」
她別過臉,眼神倔強孤傲:「虛偽。
」
可一連半月,她沒有一日落過給我送湯,湯的味道也從一開始的寡淡變得美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