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失聲咒罵我。
陸明珠翻了個白眼。
「自己沒管好兒子,倒怪起女兒來了!」
母親道:「她又不是我親生的,我管她吃住那麼多年,她怎麼能不護住她弟弟!」
陸明珠懶得再理她,拍拍屁股走了。
獨留母親還在那里又哭又罵。
崔峙上門尋我時,在門口撞見了元長胥。
崔峙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陸凌霜是我的夫人,你覬覦臣子妻子,不怕被陛下知道嗎?」
元長胥嗤笑一聲:「多大年紀了,還搞告訴家長那套。」
「你真以為那老頭能奈何我?」
元長胥一連幾日都被我拒之門外,此刻脾氣正是暴躁的時候。
我打開門,讓崔峙進來。
元長胥眼睛微微睜大,猛然抬頭看向我。
我假裝沒瞧見他眼里頭的心碎,關上了門。
我比元長胥年長。
該做出正確的選擇。
是該結束了。
春末的風已帶上了夏日的溫度,燦爛得奪目的綠葉讓人忘了春日的離開。
我和元長胥是怎麼開始的呢?
那還要從兩年前,他留下太子私印時說起。
我帶回了悅兒,悉心照料。
崔峙帶著沈嬌嬌游湖踏青,未曾來看過。
婆母催促我再生一個男孩,說這樣崔峙就會收心了。
我還未去尋崔峙,他先找來了。
我斟酌著尚未開口,就聽他道:「太尉獨子看上了嬌嬌。」
我為他更衣的手頓了頓。
太尉位高權重,膝下一獨子無法無天,比我的弟弟還要囂張。
「我不好和他硬碰硬,他素來好人妻,你去勾引他,讓他把注意力從嬌嬌身上移開。」
「母親說你一直想要再生一個,你若是辦成這事,孩子和你之前說的你弟弟那點破事,我都答應你。
」
他不容許我拒絕,親自將我送到了太尉獨子經常出行的那條路上。
「去吧。」
說著他將我推出了馬車。
我踉蹌了幾步,摔在了幾人跟前。
他們瞧我精心打扮過的模樣,眼里閃過了然和鄙夷。
淫詞浪語伴著不安分的手。
我逃也似地跑了。
我想回家。
可天地蒼茫,無以為家。
陸家不是我的家。
崔家也不是我的家。
我不知當初將我換給陸家時,我的親生父母親又是如何想的。
我沒做好崔峙交辦的事,他不會放過我。
我站了許久,也想了許久。
最后,我從荷包里掏出了那枚印章。
我回了崔府。
崔峙未歸。
梳妝鏡前。
我重新描摹了眉毛,涂上了口脂。
鏡中人眼神疲憊且麻木。
翠翠說:「夫人,你可真好看啊!」
是啊,我真好看啊。
那一日,我敲響了太子府的門。
我在元長胥眼里看到了驚艷。
我的把戲很拙劣。
我假裝崴腳跌進了他的懷里。
少年漲紅了臉。
為何當朝太子竟如毛頭小子般青澀?
但那日,我卻未得逞。
他將我推開,道:「有點快了,我們才第二次見。」
我勾著他的手指問他:「那要第幾次見才可以?」
元長胥一下僵直了身體。
「……第十次吧。」
「好。」
……
一開始,我只是為了不落入太尉獨子手中,還帶了點報復崔峙的念頭。
可到后來,少年開了葷,變得游刃有余,我招架不住,心中所念也變了又變。
「陸凌霜,你真的要和我和離?」
崔峙的聲音讓我回了神。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我們成親十年了。」
我驟然失笑。
十年。
我居然在崔家待了十年了。
「你當了十年主母了,之前的都忍了,怎麼就容不下嬌嬌了?」
「我已經去和陛下求情了,他答應給我個機會,讓我帶著你去和貴妃娘娘賠罪,就說是你非要讓嬌嬌戴那根簪子。」
「你若能做好,我就……」
我打斷了他的話:「就再給我一個孩子?」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崔峙這才緩緩意識到,這常說話早就不管用了,甚至,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那你弟弟……」
「你以為給他定罪的證據是哪來的?」
崔峙閉上了嘴。
他突然發現,我好像沒有弱點了。
「那悅兒呢,你舍得她?」
我笑了。
要帶走悅兒很簡單,只要告訴他真相。
但我應該帶走悅兒嗎?
跟著我,會比做崔家大小姐要好嗎?
猛然間,我意識到了。
當年,我親生的父母親,也是這般想的。
他們想,我若能做陸家的大小姐,定然是極好的。
我知道了答案。
我要帶走悅兒。
說出真相那刻,崔峙是不信的。
可不論是用滴血認親的法子,還是去找當年慈姑院的人,都可以證實。
我將崔峙趕走時,他拉住了我的袖子。
「那我呢,陸凌霜, 你舍得我?」
22
回答他的是我毫不猶豫拍上的門板。
我交給大理寺的罪證里也包括崔峙的。
但罪證不多, 他身上又牽扯太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扳倒的。
不像我弟弟, 馬上就定下秋后問斬了。
入夜。
有人翻墻而來。
「你不該來的。」我說。
這段日子,風雨欲來。
老皇帝日漸病重。
元長胥不該這個時候來找我的。
「姐姐, 你不要我了?」
「你不是說等你和離了,就嫁給我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閉上了嘴。
情濃之時,我在他的掌下沉醉, 曾許下過這樣的荒唐話。
元長胥摩挲著我的腰。
「陸凌霜,看來你是想翻臉不認人。」
他眼神逐漸危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