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從我二舅母口中得知,我不是親生的娃兒。
他便來找我。
他一邊打量我,一邊念叨著:「確實像,真像……」
我問他:「老神醫,您怎麼了?」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說。
待足一個月,便同我們告別回京。
26
一個多月之后,家里來了貴人。
雙騎大馬車,兩排侍衛騎馬跟隨,陣仗十分氣派。
從馬車下來一位貌美的婦人。
她一襲淡紫色綾羅,桃花流蘇簪子綰發,淡雅端莊,渾然天成的貴氣,氣質非凡。
爹娘見狀,連忙上前。
貴人身邊一個嬤嬤打扮的婦人,到我爹娘跟前低語。
只見我爹娘神色一慌,就要下跪。
美婦阻止,笑著說道:「勞煩找個方便談話的地方。」
爹娘將她請進主屋。
大概半炷香,娘叫我進屋。
那位美婦轉頭看到我,不由得一怔。
只是一瞬間,她就紅了眼眶。
我娘將我牽到她的面前,說道:「過來,見過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
曾聽四哥說過,長公主乃是當今皇帝的姊妹。
我乖巧地跪下,笨拙地行禮。
「民女見過長公主殿下。」
「起來,快起來。」她連忙扶起我。
又伸出微顫的手,想摸我的臉。
我下意識地躲開……
她的手一頓,有些難過又急切地說道:「我是你的母親……親生母親。」
我一愣,抬眸看她,問道:「是老神醫告訴您的嗎?」
她輕輕點頭:「我幼時體弱多病,幸得沈御醫……你所說的老神醫醫治。而你長得與我幼時極為相像。」
原來如此。
「這……」我爹娘面面相覷。
雖然難以信服,但是不敢反駁。
然而,我娘猶豫一番,還是說道:「民婦明白殿下尋女心切,但是單以樣貌相認是不是……」
「當然不只如此。」
長公主看向我娘,問道:「我小女兒的左大腿內側有三點紅痣,形狀看起來就像一朵梅花。」
我娘聞言,頓時瞪大眼睛!
我再小,也是個姑娘家。
這梅花痣,只有我和兩個養母知道。
27
長公主說,六年前,她帶著六個多月的幺女,陪同駙馬爺回清州谷城祭祖。
途中遭匪,慌亂之下,兵分兩路。
駙馬爺帶人引開匪徒。
長公主和嬤嬤帶著奶娘以及若干護衛另行其道,沒有想到,一部分匪徒還是追上他們。
侍衛和嬤嬤被殺,長公主讓奶娘帶著我逃離,自己引開匪徒。
后來,駙馬爺找到在水城落水,被漁民救起的長公主。
我和奶娘卻不知所終。
「我們追查了很多年,直到沈御醫將你的消息帶給我,我派人去海城,終于查到奶娘在海城杏花村,有一個遠房表弟。」
「杏花村?」我和爹對視一眼,說道,「杏花村就在長流村的后山頭。」
長公主說道:「我前兩日剛得到的消息,奶娘的表弟說,馬夫將奶娘送到的第二天,她就死了。」
因此,奶娘沒有來得及告訴表弟,我的身份。
表弟一家嫌我累贅,就把我丟到山里。
海城也隸屬清州。
卻與事發的水城相隔甚遠。
他們沒有料到我會在海城。
28
經過多方佐證,我確實是長公主之女。
長公主內疚又憐惜地問道:「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我搖搖頭,說道:「以前的養父母救了我,我才沒有命喪蛇獸之口。后來,我又遇到如今的爹娘,他們待我極好。」
長公主神色欣慰。
她起身挽裙,就朝我爹娘跪行大禮。
「殿下萬萬不可……」
爹娘嚇得連忙去扶她。
然而,她執意下跪,三拜三叩首。
她說:「吾女如同吾命,二位恩人受得起。」
29
「得知你的消息,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立馬趕來。你哥哥姐姐沒有在家,趕不上與我同行。」
她說她與駙馬爺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我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皆是同父同母。
「你們姓陸,陸家是商籍,如今是皇商。你父親陸長風,天資聰穎,極擅商賈之術、財務籌算。」
爹娘聞言,恍然大悟:「難怪了,經商籌算,糖糖是天賦之才!」
長公主溫柔地撫著我的頭,說道:「你長姐亦擅此道。倒是你哥哥頗好武學,一心習武。」
事至此,爹娘不由得露出不舍之色。
他們既高興我尋得至親,又舍不得我離開。
所以,我說我不想離開我爹娘,不想離開這個家。
如果有一天,時機到了,或許我們一家也會去京都。
長公主沉默許久。
之后,她不舍又欣慰地說道:「很高興你是一個善良知恩的孩子。母親答應你,讓你留下,但是有兩個條件。」
我抬眸看著她:「您說。」
她說道:「第一,你要接受我給你找的教養你的先生和嬤嬤。你放心,他們只負責教養和服侍你,不會干涉你的自由。」
「第二,每年年節,你要進京陪我們。」
她看向我爹娘,說道:「雖說養恩比生恩大,但她也是我的心頭肉。」
其實,這兩個條件都不苛刻。
我能接受。
我爹娘也連忙說道:「應該的。」
30
母親在這里,吃住很不習慣。
但是為了多與我相處,極力忍著。
幾日后,我跟她說:「母親,您先回京吧。今年我會早一些進京看你們,多陪您一些時日。
」
她笑著說好。
又說過一陣子,我哥哥就會來看我。
臨走的時候,盡管我爹娘百般推辭,她還是留下了三萬兩銀票和一箱子珠寶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