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叫沈宇。

四哥叫沈皓。

我叫沈念。

哥哥們都很喜歡我。

大哥將攢的零錢給我。

二哥把做的玩具送我。

三哥跟人掰手腕，贏的糖都給我。

四哥說以后去哪兒玩，就帶著我。

娘是一個手巧的繡娘。

接下來的幾日，她把自己的舊衣裳裁出來，為我量身定做兩身衣裳，又怕縫縫補補不好看，于是繡上花樣，精致好看。

5

「回來了？」

我幫著娘添柴燒火，剛做好晚飯，爹就回來了。

爹是一個跛了腳的賣貨郎。

這天晚上，他因為腳痛，一夜難眠。

娘既愁又心疼，跟著一夜沒睡。

六歲的我和八歲的四哥，一同睡在爹娘的屋里。

夜里，我的睡眠很淺，聽到爹娘小聲地說話。

娘嘆道：「你的腳傷是未愈的舊疾。如今，每日在冰天雪地里走，鄉里鄉外地叫賣，只怕會越來越不好……我看明日就先停了吧，開春再說。」

爹毅然拒絕。

「不行。雖然東西越來越難賣，但是家里那麼多張嘴吃飯，我不出去賺點錢，這個冬天咱們怎麼過？」

翌日一早，爹起來準備出門。

「爹。」我爬下炕，跟過去。

「糖糖怎麼起這麼早？」他笑著拿過棉帽子給我戴上，說道，「快回去睡覺，你娘做好飯，再喊你們起來。」

他走過去，喝一碗昨日剩下，熱了熱的稀粥。

我跟過去。

「怎麼了？」他終于察覺到我可能有所訴求，蹲下身看著我。

我問道：「爹，您知道長流村嗎？」

他回道：「知道，跟咱們這兒隔幾個村頭。」

我問道：「很遠嗎？」

他猶豫一下，搖頭笑道：「不是很遠。糖糖想去嗎？」

我知道他一定猜到了。

「爹，我可以跟您一起去賣貨嗎？」

「去長流村嗎？也好，許久沒去那邊了。」

6

爹讓娘煮幾個地瓜，給我們帶出門。

我吃著熱乎的地瓜，跟著爹出門。

他想背我，我沒有答應。

他跛腳又帶貨。

如果再背著我，那麼一定會很累。

對此，他說道：「如果爹的腳沒有摔壞，背著這些貨，再背著你，那都不是問題！」

我笑著抬眸看他，說道：「爹，您的腳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今日沒有下雪，天氣暖和一些。

辰時，我們來到長流村。

冬日無活，農家多是清閑的。

「大哥，買串糖葫蘆給孩子嗎？」

「老弟，我自個兒家里做的黑豆糕，甜口細膩，很便宜，買一些嗎？」

爹帶著我，一家家地賣貨。

可是，買的人極少。

「爹，這樣多冷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咱們換一個方式賣貨。」

我帶他去長流村最熱鬧的大榕樹下，用草笠卡在大榕樹的杈枝，擋著風口。

沒有冷風吹，身子暖和，力氣也上來了。

我站在一塊大石墩上，揚聲吆喝：「甜滋滋的糖葫蘆，香噴噴的糖糕，便宜又好吃，比城里的好，比城里的便宜嘞！」

我吆喝幾遍。

不多久，附近的爺爺奶奶叔叔嬸嬸，還有一群小孩兒紛紛地圍過來。

7

出門前，娘擔心我凍著，給我戴棉帽，又用針織圍巾裹著頭臉好幾圈。

我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水溜溜的大眼睛，聲音也有些改變。

長流村沒有一個人認出我。

「大娘，糖葫蘆多來兩串吧？滿五串可以送一塊花生糕。」

花生糕是用花生碎和地瓜粉炸出來的。

成本最低。

但是，很多人心里愛占小便宜。

買糖葫蘆的王大娘，她家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

她重男輕女，只想買給兒子吃。

多買兩串，就能有贈品，她自己也能吃上零嘴。

她猶豫著。

我爹說買五串糖葫蘆就送兩塊花生糕的時候，她立馬就掏出錢！

8

「姐姐，你真好看！」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村花王小桃最是愛美。

我夸完，說道：「可是冬日的風，極傷皮膚。來一盒養顏梨花膏吧？潤膚養顏，既香又便宜。擱城里，一二兩一盒，我家只要五十文一盒！」

她一聽可以保持美麗肌膚的梨花膏才五十文錢，不由得心動。

梨花膏是沈家的祖傳秘方，防皸裂效果極好。

我見什麼人，就說什麼話。

還沒有到晌午，這次帶來的貨就已經賣光了！

我爹滿臉歡喜地說道：「糖糖真厲害，半天就賣光了原本六七天也賣不完的貨！」

平時食品類，幾天賣不完就給自家人吃了。

梨花膏等物品，賣不完就一直留著。

這一批新貨卻一下子就賣完了！

二十串糖葫蘆，五文錢一串。

黑豆糕、花生糕、桂花糕共計二百塊。一文錢兩塊，有的作糖葫蘆贈品。

五盒梨花膏。五十文錢一盒。

二十張口含潤唇脂，十文錢一張。有的作梨花膏贈品。

十根蠟燭條，三文錢一根。

以上，都是爹娘自己做的。

賣得六百三十文錢，也就是六錢三。

爹說，成本大概三錢。

賺一半！

「大哥，你家的閨女也叫糖糖？」最后走的一位村民問道。

我爹點頭，問道：「怎麼了？」

那人撓撓頭，說道：「咱這個村，前陣子有人家走丟一個閨女，也叫糖糖。」

我抬眸，看著牛二叔。

他是我前養父母家的鄰居。

「呸！就你這傻子，才會相信唐大嫂誆人的話。

」二牛嬸上前，捏住牛二叔的耳朵。

她催著他走，邊走邊說道：「她說帶糖糖進城，糖糖嘴饞，被賣糖葫蘆的大爺拐走了，她找一天都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