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入府半個月,裴驍都因公務在外,即便匆匆回來,也只來見我。
她連裴驍的面都見不到,該著急了。
「今日是三皇子妃邀請,將軍卻因公外出,我只身前往難免寂寞,才邀沈姑娘做個伴,不知會不會冒犯了姑娘?」
我盈盈一笑,定定地望著她。
聽見裴驍不在,她眉眼間果然有些隱秘的失望之色,略一遲疑。
但是她很快婉轉一笑,半帶輕笑地應下。
畢竟宴會上都是達官貴人,而她一心只想嫁入富貴之家,自然是愿意去見識一番的。
轎子行至馬場。
遠遠地我便看見大嫂林婉儀。
因為裴驍的緣故,三皇子妃也給大哥家下了帖子。
前世林婉儀惡毒的話語似在耳邊回蕩著。
我閉上了眼,強壓心中滔天的恨意。
再睜眼時,林婉儀只能看見我的笑意。
「許久不見,姜大娘子倒是更美了些。」
一番客套,林婉儀的目光又落在沈鈺身上,眼中難掩幾分驚訝。
她只知我收留了一孤女,卻不知道這孤女竟不似那鄉野村婦,竟是如此有詩書氣的女子。
沈鈺自小是受過書香熏陶的,而林婉儀出自書香世家,見沈鈺如此文弱清雅,果然拉起她的手聊得有來有回的,活像一對姐妹。
沈鈺也不退卻,說話討巧,把林婉儀哄得止不住笑,眼中都是贊嘆之色。
看著眼前兩人親近的樣子,不枉我大費周折提前給兩人牽線。
「沈姑娘這性子真是討喜,便是我一個女子也喜歡。」話語溫柔似水,倒真像是把沈鈺當妹妹一般。
「只是……」林婉儀突然話鋒一轉。
「不知沈姑娘可曾婚配?」
我故作驚訝,趕忙打斷。
「嫂嫂這話可莫要亂說,沈姑娘如今還待字閨中呢。」
沈鈺聞言低下頭,臉上有些許紅暈,一顰一笑盡顯女兒家的嬌怯。
「父親病重,家里的擔子都落在我身上,早年無心婚事,一來二去也就成了老姑娘。」
「沈家小門小戶,如今我這把年歲,又豈敢奢望其他。」
沈鈺如今也二十五了,比我還年長兩歲,可瞧著就像是十八九歲的少女。
林婉儀點了點頭,言語間都是試探。
「沈姑娘在將軍府住得可還習慣?」
「將軍和夫人都是好人,于我有大恩,沈鈺無以為報。」
沈鈺言談舉止都仿若一個大家閨秀,哪里瞧得出來是個落難的鄉野孤女。
林婉儀臉上有了些許其他的神色,上下打量著沈鈺。
「沈姑娘這般出挑的女子,便是耽誤了幾年,也是不愁嫁的。」
「你這般懂事,弟妹又是個心善的,自然也是喜歡你的。」
一個貌美的女子住在將軍府里,而裴驍府中未有其他侍妾,林婉儀分明又是動了些歪心思。
只可惜她現在不知道,我給沈鈺選的良配,正是大哥。
只希望到時候沈鈺進了大哥的門,林婉儀不要才知曉自己看走了眼。
畢竟,這沈鈺甚至并非是什麼黃花大閨女。
遠比她想得還要恐怖。
5
我重生后,便遣人到沈鈺的老家燕州調查。
這一查我倒是知道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沈鈺早就嫁過人了,還不止一個。
沈家早年在燕州也是富足的,只是后來家道中落,沈鈺從一個嬌怯的世家小姐淪為眾矢之的。
后來她被一大戶人家的主君瞧上,要她做妾。
因生得貌美,性子又柔媚,沈鈺很快便做了姨娘。
短短幾月,沈鈺便有了身孕。
那家的主母是個厲害的,最見不得她這般以色事人的女子。
將她灌了絕子藥,強行流了她的孩子,斷了她母憑子貴的想法,又將她趕出府去。
這沈鈺當真是有幾分本事。
被趕出府后,她轉頭又尋了一老實的莊稼人。
裝作賢妻良母,又為第二任丈夫生了一個兒子。
可貧賤夫妻百事哀,沈鈺如此心高氣傲的人,怎會容忍一輩子過這種苦日子。
她偶然得知自己父親與裴老將軍似乎有些交情,便偽造了自己父親的字跡,拋棄丈夫孩子,卷了家中的錢財進京。
而被她拋棄的幼子,前世我竟也曾見過,只是那時我又被沈鈺蒙騙了。
當時那孩子不過十歲,一路流浪,一副小乞丐的模樣尋到了裴府。
他眉眼間倒是有幾分像沈鈺,只是咿咿呀呀的,連話都說不清,我當他是一路顛簸受了些苦,實則是從小就沒正規讀過一天書,說話都結巴。
可那時沈鈺已是裴府的姨娘,伶牙俐齒說道:
「不過是老家的侄子,如今日子苦了,想來求我給條生路,夫人莫要掛心。」
她嬌笑的臉歷歷在目。
我并未在意,只是交給她自行處理,后來也不曾再見過她這所謂的侄子。
沈鈺說是侄子拿了她的錢財回家了。
實則那孩子是死在她手上了。
稚子何辜,可沈鈺卻為了權勢有這樣的狠心。
不過這一世,我已經搶先一步下手了。
如今那孩子就被我安置在莊子上。
從那孩子口中,我得知,沈鈺為了護住自己的名聲,竟毒殺親夫。
可或許是因為對幼子還有幾分不舍的情分,沈鈺給孩子留了條生路,把這孩子送了人,他才僥幸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