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微微是第一次離死亡如此近。
事情并沒有像宋微微設想那般,帝君在見到她后看上她,不僅沒看上反而要賜死她。
這使她頗為受挫,回去的路上也一言不發,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又精神奕奕地來跟我說:「澤衣,跟我走。」
「去哪里?」
我不明所以。
她湊上來壓低聲音跟我說:「昨晚一句話救了我們的,你知道是誰嗎?」
不等我回話,她就接著說:
「是其代姑姑!」
其代姑姑?
印象中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但是我一向不喜歡打聽宮中的事,對于這個名字,也只是有點印象罷了。
許是見我一副懵懂的模樣,宋微微恨鐵不成鋼,點著我腦門教訓:「那可是整個大端朝最尊貴的女官!不僅在帝君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陪在他身邊,帝君登基后,她奉旨督辦了很多案件,別看她好像什麼職位都沒有,實際上帝君最器重她了!這些年無論去哪里都要把她帶在身邊,那可是個金貴的主兒!」
我頻頻點頭,印象中好像都是這麼說的。
「昨天她救了我們,我們當然要感恩,今日我們都不當值,所幸我做了一些點心,快與我去她那里謝她!」
「微微……」我聽她這麼說,不免地紅了眼眶。
「你做什麼?」宋微微被我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哭哭啼啼作甚?」
我撲到她懷里,劫后余生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微微,謝謝你,什麼都記著我,嗚嗚嗚。」
若不是她提醒我,我哪里會想得到帶著禮去拜訪其代姑姑,更何況糕點也沒我的份,但是她還是把機會勻我一份。
宋微微似乎對我這樣不太習慣,嫌棄地推開我:
「好啦好啦,可別把鼻涕蹭我身上。」
我知道有些東西要見好就收,擦擦眼淚歡天喜地地隨她一起去送禮了。
2
見到其代姑姑的時候,她正在庭院里射箭。
她把弓拉得極滿,有風揚起她的發絲——
箭矢刺破空氣的聲音傳來,啪的一聲,紅心靶子已經被射穿了。
「好!」
宋微微毫不顧忌地鼓起掌,似乎將宮規忘得一干二凈。
其代姑姑瞥了她一眼,問:「你們所來何事?」
宋微微從我手中拿過食盒,小跑過去:
「昨夜幸得姑姑救命,不然我和我妹妹就已經是刀下冤魂了。」
她笑得真誠,很多次王尚宮都夸她笑容純真厚良:「這是我們做的一些小點心,姑姑大可以嘗嘗。」
其代姑姑的目光掃視了我們一圈,也不推卻,大大方方地坐下拿起點心嘗了一口:
「味道不錯。」
她點評了一句,而后很給面子地把手上的點心都吃完了。
宋微微喜不勝收,她一把拉過我跪下:「能得姑姑賞識是奴婢們的福氣!」
說罷,她莊重地給其代姑姑磕了個頭:
「姑姑,大恩不言謝,日后姑姑若是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奴婢必定肝腦涂地!」
直到現在,我才看明白她這是投誠來了。
宋微微磕頭了自然我也要磕,不僅要磕還得說話:
「奴婢也是。」
她并不回應,只是又從食盒里拿出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我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得悄悄看向她——
其實其代姑姑并不老,相反,看起來是和帝君一般的年紀,她長得也好,膚色白皙,五官秀麗,姿色比我那天見到的妃子都要漂亮一些。
若是做妃子,肯定位階很高。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按捺下去后聽到她說:
「都起來吧。」
「謝姑姑!」
宋微微依然是一副高興的模樣。
「點心很好吃。」其代姑姑站起身拍拍手,「我就留下了。」
她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了一遍,說:
「我缺兩個學徒,你們明日搬來我院里吧。」
宋微微喜不勝收,也不問學徒是干嗎的,只是一個勁地道謝:
「那奴婢這就回去收拾行李!」
宋微微屈膝告退,拉著我跑出了庭院。
一路上我都暈頭轉向的,心跳如擂鼓。
雖然做其代姑姑的學徒也一樣是奴才,但待遇天差地別。
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用再做這種粗活了,而且極有可能像姑姑那樣可以為帝君做事,查案,為江山社稷出謀劃策。
宋微微也很高興,她高興的是學徒這個身份可以經常見到帝君,沒準哪天可以憑借容貌一飛沖天。
雖然高興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我們都為能做姑姑的學徒而興奮。
回到干活的尚宮局,宋微微又立馬換上了另一副表情。
她紅著眼圈,眼淚要掉不掉就這麼含在眼眶里打轉,整個人就好像陷入了深沉的悲傷中,與先前歡天喜地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長得漂亮,略微皺一皺眉頭,含淚的樣子真的惹人憐愛。
我看著她一進尚宮局就直奔王尚宮的房間里去。
不一會,里頭就傳出壓抑細微的哭聲。
到了第二日,我就聽到有人說宋微微被御前的其代姑姑看上要選她做學徒,這句話不假,但是后面還說的是,宋微微并不愿意但是恩命難違,只得含淚拜別王尚宮。
那些宮人一邊說一邊嘆息,說王尚宮之前為了培養宋微微花了多大的心思,如今全為他人作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