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外，我嫁給了京城有名的紈绔崔衍昭。

成婚沒兩日我們便被趕出了侯府。

所幸我與他不過表面夫妻，本想找了時機和離，誰知一等便是幾年。

待我再與他提及時，他卻笑了，沉聲問道：「日后可要我千金盛禮，賀卿另得良人？」

我本能應下，當夜便被他掠上了回京的馬車。

他將我抵在角落，笑容陰鷙：「你要再嫁也得等爺尸骨涼了。」

「可不巧，有人為我求過，崔衍昭長命百歲。」

1

屋外的喧鬧聲還未停下，我安靜端坐在榻上，透過眼前的紅紗一點點觀察著四周。

這份婚約來得猝不及防。

我本是上京來給多年不見的外祖賀壽，壽宴當日卻意外落水，被崔衍昭救了上來。

男未婚，女未嫁，有了此等肌膚之親，又鬧得盡人皆知，自是不好收場。

我仍記得那日，崔衍昭垂眸看向我，眼眸沉暗銳利，發上的水珠一點點滴下，落在地上，亦砸在我心上。

饒是如此狼狽，亦絲毫不減其通身矜貴之姿。

在眾人眼中，他是承恩侯府的嫡長子，而我不過一個外放七品官之女，云泥之別。

越是如此，若是沒個交代，流言對我便越是不利。

一片看熱鬧的眼神中，他微蹙著眉，最后將手遞至我面前。

周遭靜了一瞬，便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左右不過是嘆我命好有福氣，能高攀上這樣的門第，更有甚者猜測此番落水是我故意為之。

他及時出聲止住了流言，而后派了身邊隨從將我送回。

「我家少君有一言差我捎給娘子，世道如此，對女子頗多為難，娘子不必放在心上，一切自有他解決，力求不損娘子清譽。

」

我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出神，而后便這麼稀里糊涂地嫁給了他。

眼見天色暗了下來，外頭終于又傳來了些響動，不多時便有人推門而入。

崔衍昭在一片喜慶的賀聲中完成了該有儀式，隨即揮退了眾人。

他在我身旁坐下，我下意識略瑟縮了身子。

「別怕，爺沒外頭傳的那般混賬，強人所難的事做不來。」崔衍昭輕笑一聲，撐著腦袋看向我，「我知你無意嫁我，如今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我朝并不禁婦人二嫁，待過了這陣，你我好聚好散便是。」

我這才抬眼看向他，這是我第一次細細打量他，崔衍昭生得很好，挺鼻薄唇，眉宇英氣，一雙桃花眼又添放逸，燭火搖曳之下，笑得越發晃人心神。

「多謝郎君。」我垂下眼，低聲道謝。

他擺手笑笑，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小榻，邊道：「言謝倒不必，爺對你也并非一無所求，家中親事催得緊，這才出此下策，說到底，我也耽誤了你。」

他隨意在小榻上躺下，看向我又道：「以后如此相處便是。」

他的意思我了然，如此也正合我意，我忙點頭應下。

2

我正慶幸于流言不可信，崔衍昭并沒有旁人所言那般不堪。

次日拜見高堂，又再次將我稍安定的心提了起來。

承恩侯并無意為難我，但對我也沒有多親切。

倒是柳氏打量了我一番，先開了口：「新婦上門，自是要先學一番府里頭的規矩，承恩侯府不比外頭，萬望新婦恪守本分，莫將些歪心思再帶進府里，丟了承恩侯府的臉面，要說這第一日……」

我攥著衣袖，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不過就是在諷刺我定是當日耍了手段才攀上的親事，正要開口，不想先被崔衍昭打斷。

「你此話何意？」他皺了皺眉，側眸看去，沉聲道，「我今日也將話挑明了，當日是我跳下去救的她，自愿與否，我最清楚，有什麼話沖我來便是，為難她做什麼？」

我略為震驚，亦朝他看去。

崔衍昭略掃了我一眼，稍稍點頭示意我安心。

柳氏一噎，旋即委委屈屈地捏著帕子拭淚。

「混賬，你便是如此態度跟長輩說話！」承恩侯先一步發作，不悅地將雙箸摁在桌上。

「長輩？她一個妾，在我面前論什麼長輩不長輩。」崔衍昭站起身，看向承恩侯勾唇笑了笑，「父親忘了，我母親的牌位在祖祠供著呢，可不在這。」

承恩侯氣得臉紅脖子粗，抬手就要打他。

我忙上前一步攔住他身前，隨即行禮請罪：「公爹恕罪，是新婦不懂事，竟忘了拜見婆母，實在當罰。」

承恩侯瞥了我一眼，到底收了手，理了理衣物正色道：「用完膳再去不遲。」

好容易消停下來，柳氏哭哭啼啼起身，行禮道：「奴婢知道奴婢不過一個妾室，委實不該出現在此，這便退下。」

「姨娘既來了，哪又有走的道理？」我忙上前一步將她扶著坐下，邊道，「來時您如何坐的，現下如何坐便是了，何至偏在此時走了。」

柳氏面色略微一僵，看向我，險些掛不住臉。

我照舊笑得和煦得體，端的是恭順賢良。

崔衍昭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面上慍色消散幾分，我松了口氣，行至他身邊，安靜地站在一旁。

見他遲遲不再落座，承恩侯一時又惱了起來，罵道：「大清早鬧這麼一出，你既不愿吃，便給我滾去祠堂跪著，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