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嘴像抹了蜜:「二爺雄渾偉岸乃男人中真英雄,我一介弱女子,若你要得狠了,我受不住哇。」
容若被口水嗆到了,連咳好幾聲,咳得臉和脖子都紅了。
我趕緊把醒酒湯遞上去,他瞧我一眼,那雙丹鳳眼本就生得好看,一旦柔和下來就像要勾人心神。
他把碗接過去放在一邊,手掌輕飄飄地握住我的指尖,捻著把玩起來。
「于漁,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的手心溫熱,還散著黏膩的熱氣,目光灼灼,似要向我確認,我也不是那賴賬的人,因而點頭如搗蒜:「不就是利息嗎?我給。」
「……」
我把春景從被窩里踢出去:「春景,你睡著了嗎,我睡不著。」
「于娘子,如何?二爺說什麼了?」
「二爺讓我滾。」
6
自那晚過后,容若像是與我結了仇,他本就鮮少回來,回來若是瞧見我,總沒有好臉色。
經過我身邊時衣袖甩得極高,恨不能給我一耳光似的。
有次夜里醉了回來,影子映在我窗上,常白問:「二爺,可是要叫于娘子來服侍?」
「于娘子?蠢貨一個,二爺我瞧見她會折壽。」
畢竟前些日子容若帶我招搖過市是真的,眼下府上都傳我失了寵,有更難聽的說我被容二玩膩便甩了。
春景整日為我唉聲嘆氣,我卻心中竊喜,更加勤懇地干活并按每月二兩銀錢做好記錄。
這日有人遞了帖子來,說邀請世家公子與女眷到家中做客,我看著帖子上印著個「莊」字,縣老爺便姓莊,想是送錯了地方,便讓春景回絕了。
哪知春景去了又折返回來:「于娘子,來人說正是請你的,莊大人給自己的母親做壽宴,二爺與莊家公子是好友,昨日便過去了,今日是正席,所以派人來請你。
」
我再沒文化也知道沒有宴席當日才請客的理,況且長壽宴一般在午時,帖子送到時已經未時,但也不敢說是莊家的意思,倒更像容若的風格。
若這回駁了他面子,怕是與我鬧得更僵,如此想通后,我便讓春景替我梳妝,一刻也不耽擱地動身去了莊家。
迎賓的小廝把我引到后院水榭處,遠遠就聽到女子清脆的嬉笑聲,坐落在湖心的水榭掛著月白的帷幔,茶香、墨香與檀香交織,意境雅致。
帷幔中有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是于姐姐來了吧?快請。」
輕紗做的簾子被撩開,好幾張月牙一樣瑩潤的面龐轉過來瞧著我,看衣著皆是名門貴女。
沒有瞧見容若,然而我已退不出去。
我照著王媽教的那般行了禮,眾人發出幾聲輕笑,端坐茶案正中的女子先開口:「聽聞容二哥金屋藏嬌,平日里開他玩笑讓他把于娘子叫出來品茶讀詩,他卻說于姐姐大字不識,無那般雅趣,我倒不信了,偏要請姐姐來見見。」
「于姐姐生得這般明艷動人,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怎的會真如二爺所言大字不識呢,定是怕我們帶壞了你,糊弄我們幾個的。」
「聽說容夫人擔心小侯爺的婚事已久,生怕他還惦記著那已嫁為人婦的柳星兒姐姐,小侯爺終是肯接納新人,莫說容夫人,我們幾個紅顏知己也替他開心。」
紅顏知己,我心底冷冷笑了兩聲,一個比一個生得好看,嘴巴卻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話句句好聽,字字扎我心。
我扯了扯嘴角:「二爺沒騙人,我的確大字不識,不會品茶,不會寫字,更不會吟詩賞月,若是二爺叫我來的,我便等他,若不是,那就失陪了。
」
「于姐姐,別走哇。」
當頭那位應是莊家小姐,她把我叫住:「小廝在這片池子里釣起來幾條白魚,董家妹妹說想吃魚,這會兒后廚已經關了門,我們幾個正犯愁呢,聽說你娘曾是賣魚女,不知你可懂殺魚和做魚呢?」
「你們……」
我攔住春景,回過頭去輕輕一笑:「自然,殺魚做魚是我的老本行,進容家之前,我便是城南集市上出了名的魚肉西施,幾位小姐想吃魚,我現殺給你們。」
我如此坦然自如反把等著看笑話的人弄得愣了愣。
話到此處,誰不敢誰便是孫子。
兩名小廝抬著一木盆的魚上來,春景攔著我:「于娘子,不必理會她們,二爺知道了會處理的。」
先不說容二知道了會不會幫我,我這人做事歷來是言出必行,這半年多在容家憋得慌,正好殺條魚疏解一下。
說干就干,我挽起衣袖,從盆里抓起兩條魚,走到莊小姐面前,指著她身前的茶案:「要不,你讓讓?」
我推開案上茶具,手起刀落,去鱗,開肚,切花。
一通操作后,帷幔里飄著濃濃魚腥和血腥交織的氣味,在場的千金小姐有的捂胸干嘔,有的干脆落荒而逃。
我將剖好的魚提起來走到莊小姐面前:「小姐,想怎麼吃?」
死魚翻著白眼晃晃悠悠地瞧著她,她滿臉煞白透著嫌隙,后退兩步:「你愛怎麼吃就怎麼吃。」
接著拂袖而去。
我臉上沾滿血污,提著兩條被我切斷筋肉卻未斷開的魚,無辜望向春景,春景拿著絲絹來替我擦干臉上的血跡,心疼不已:「我的于娘子,委屈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