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賣魚女,拎著賭鬼老爹上了公堂,鬧得人盡皆知。
寧安侯府那位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二公子花一百兩當場把我買回家,我又收了他娘親一百兩答應離開他。
他醉醺醺地跑來:「聽說你把老子賣了?」
后來荒唐的二公子卻要為我讀書考功名,道要與我長相守。
可我卻漸漸發現了容家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家那妾室所生的大小姐,看容二爺的眼神不尋常。
我也因此招來殺身之禍。
1
我拎著我爹上了公堂。
他狀告我弒父,我狀告他賣女。
縣老爺將驚堂木重重一拍:「于漁,你欲弒父為惡逆,又狀告你父為不孝,十惡里頭你占了倆,你倒還敢親自到衙門來。」
我冷眼看著我那骨瘦如柴、兩眼深陷的爹:「大人說我弒父,于老大可是少了一塊肉?」
縣老爺問:「于老大,你可有受傷?」
我爹指著我的后腰:「刀還在這兒呢!這不孝女方才就是拿刀這麼比著我脖子。」
我將刀從腰帶上抽出來,明晃晃朝縣老爺一攤:「大人,我就在城南集市賣魚,自我爹沾上賭,我娘被他氣死了,家中就我一人,我就靠賣魚殺魚糊口,帶刀上公堂固然不對,也是這老畜生逼急了我。」
一旁的師爺「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爹嚷起來:「你罵誰老畜生呢?」
縣老爺又問:「于老大,你女兒說你嗜賭成性,賣女還債可是真的?」
「大人冤枉啊,這不孝女成天氣我,我不過是給他物色了一個夫家,把她嫁出去,我才能耳根子清凈,少費點心。」
「袁三爺年紀和你一般大,你是存心給我找夫家嗎?」
「袁家是多少人想巴結的?年紀大點怎麼了,年紀大點會疼人,要不是袁三爺瞧得起,就你這潑婦模樣,能進得了袁家嗎?」
「我有手有腳,誰稀罕?」
「于漁,你娘賣魚,你也賣魚,你再嫁給賣魚的,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賣魚!」
「別提我娘!于老大,我娘賣魚養活這個家,不曾虧欠你半分,你沾了賭,輸光了家當,她賣魚替你還,你有什麼資格說她?賣魚怎麼了,不偷不搶不賭,倒是你,該死不死,好吃懶做,像只臭蟲,臭蟲也不如,你就是吸人血的水蛭!我娘那麼好的人,一輩子都毀在你手上,你有什麼資格提她?」
提起我娘,我就難過,眼淚簌簌流下來,這人若是一哭,就沒了氣勢,我爹更囂張幾分:「你娘?得虧她死了,不然老子連她一塊賣!」
「于老大!我和你拼了!」
我撲上去揪住我爹的衣領,手中的魚刀將要戳上去時,一旁的衙役提起殺威棒朝我砸來,我抬手一擋,卻聽到我爹痛得哇哇叫。
那衙役腳一踢,將掉在地上的殺魚刀踢飛出去:「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大人,你瞧見了吧,這不孝女拿刀出來想殺我!」
縣老爺蹙眉問我:「于漁,你剛才手上拿的何物?」
我愣了愣,朝刀飛出去的方向望了望:「民女,民女手上什麼也沒拿。」
驚堂木一拍:「于老大,你鬧夠了沒?」
2
縣老爺以我們父女不睦、無事生非為由把我們痛罵一頓,攆了出來。
公堂外看熱鬧的人愈發多,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街坊四鄰,指責我爹狼心狗肺的多,同情我可憐的更多。
我爹被罵得發昏,把受的窩囊氣全歸結在我身上,指著我鼻子罵:「總之,袁三爺的聘禮我是收了,沒有退的道理,于漁,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
我冷冷睨著他:「那就讓袁家準備準備,進了門要麼給我辦白事,要麼給袁三爺辦白事。」
「不識好歹的東西!袁三爺什麼人,你敢開罪?」
袁三爺什麼人,地方惡霸,五十好幾,有六房小妾。
說話間我已經沖出了人群,但見前頭遠山重疊,隱在落日遮掩的朦朧薄霧后,天何其高,而人何其卑微,我為自己的命運絕望,心中悲涼。
抹干眼淚,我回頭道:「誰家缺女人?于漁給他做牛做馬都行。」
此話一出,不但沒人敢應,甚至好幾個與我目光相接的男子都不明顯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雖然出身差,但模樣生得好,袁三爺這事出來前,來撩撥我的適齡青年不在少數。其中還有個秀才呢。
我爹在后頭大笑幾聲:「你怕不是昏了頭,誰會為了你與袁三爺作對?」
我也覺得自己挺可笑。
這時忽然聽到人群后傳來笑聲,幾分慵懶,幾分嘲弄。
人墻從中間散開,我定定地瞧著走來個手拎鳥籠的男子,面若芙蓉,眼含星辰,一身玄色衣袍用金絲繡著不多不少一支獨竹,淡淡謔笑掛在嘴角,顯得傲慢又輕佻。
鳥籠在他左手,佛珠在右手,聲音輕懶:「爺家不缺牛馬,正好缺個女人。」
「這不是容二爺嗎?」
「的確是容二爺。」
人群中已經有人發出了看熱鬧的笑聲,要說敢與袁三爺作對的人的確沒幾個,容家的實力遠在袁家之上,我問那荒唐話是問對了人。
只是他們笑的是我為了避開袁三爺那老流氓,又招了容二爺這小流氓。
敗家子容二的名聲,錦城里三歲小孩都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