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個世道總是對女子諸多規訓和壓迫?為什麼總是打壓女子讓她們沒有出頭的機會?也許是有人做賊心虛,怕女子一旦得到機會就會讓男人失去對她們的掌控吧。」
許是言辭太過激烈,一時間竟滿室寂靜,無人應聲。
我下意識看了眼裴璟言。
在這位未來的天子面前。
我的這番話真可謂大逆不道。
但裴璟言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有些氣定神閑地在整理毛筆上的雜毛。
我又將眼神挪向夫子。
原以為夫子會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叫我滾出去。
但此刻的他卻很平靜,沉思了片刻,竟拍著手大聲叫好。
緊接著,他又開口道:「除了他,其余眾人各抄經書五遍,明日上課前交給我。」
此話一出,原本幸災樂禍的人紛紛傻了眼。
一時間,議論紛紛。
「安靜。」
夫子拍了拍桌子,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
「你們是不是不理解為什麼他出言頂撞為師,最后被懲罰的卻是你們?」
眾人臉上都寫滿了疑問,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反對。
「你們從小到大都被教導尊師重道,夫子教什麼,你們便學什麼,可,但凡是夫子說的便都是對的嗎?
「剛剛那番話,是我故意這麼說的,目的是考察你們是否有明辨是非,獨立思考的能力,面對錯誤和不公時,是否能挺身而出。
「這,便是我今日教給你們的第一課。可惜,只有一個人達到了我的預期。」
一直到夫子蹣跚的背影逐漸離去。
我仍在回味他說的話。
從來如此,便都是對的嗎?
15
怪哉。
今日回到住所時,裴璟言居然夸我反駁夫子的話說得不錯。
難道作為未來天子的他,不是應該怒斥我大逆不道,再拿我的腦袋威脅我替他效命嗎?
我覺得他應該是中邪了。
為了驗證他腦子還正不正常。
我頭腦一熱。
拎起路過竹林時拿竹葉編的竹蟈蟈,問他能不能看清有幾只,說對了就全送給他。
結果他一下又變了臉,咬牙切齒說我玩物喪志,還讓我滾。
好吧,那個只會挖苦嘲諷我的裴璟言又回來了。
有種莫名其妙的心安是怎麼回事。
16
在書院的日子實在是無趣。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之乎者也。
偏偏裴璟言還樂在其中。
我有些看不慣他這副做派,時不時上前招惹他。
一會兒在他看書的時候邀請他去上山掏鳥窩。
一會兒在他做功課的時候慫恿他和我下河摸魚蝦。
許是從小在皇宮長大,對宮墻和書本之外的東西有著天然的好奇。
裴璟言就這麼半推半就地跟著我胡鬧了起來。
我自制了一個捕鳥籠,準備給裴璟言露一手他沒看過的技能。
誰料等了大半天,都沒一只傻鳥上鉤。
倒是讓我找著了一個鳥窩。
我手腳并用像只猴子一樣爬上樹,然后招呼樹下的裴璟言也一塊上來。
裴璟言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犯了難。
得,我就知道像他這樣金尊玉貴的人,是沒有干過這種粗魯事情的。
萬一摔著了有個好歹我也不好交代。
于是我只好踩著樹干,匍匐著前行去夠鳥蛋。
正當我小心翼翼將鳥蛋從窩里掏出,準備和裴璟言炫耀一下成果的時候。
一陣大風刮過,樹枝不堪重負,「咔嚓」
一聲斷裂。
我閉緊了眼,以為就要兇多吉少時。
驀然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鼻尖還縈繞著凜冽松木香。
一睜眼,裴璟言的臉放大在我面前。
狹長鳳眼,嫣紅薄唇,清冷疏離。
心中驀然升騰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那張初見時略顯稚嫩的臉龐,此刻早已初現歲月鋒芒。
濃如鴉羽的長睫輕掃,卻好像在我心里掀起了一陣狂風。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眩暈上頭的感覺,心想肯定是被嚇的。
好險好險,差點就要摔得面目全非了。
隨即伸出手中的兩顆鳥蛋,驕傲地向裴璟言展示:「很大的,你要不要摸摸看?」
要不是我,像他這樣循規蹈矩的人,肯定沒機會見到這麼大的鳥蛋。
但裴璟言很奇怪,絲毫沒有驚喜的模樣。
反而抿緊了薄唇,雙頰緋紅,連忙松手將我放下,又與我拉開了距離。
我有些捉摸不透,看來裴璟言很怕熱。
不然他的臉怎麼會紅成這樣。
不過沒關系,捉不到鳥,還可以下河摸魚。
松云山腳下有條蜿蜒的小河。
河流清澈,時不時還有小魚吐著泡泡跳出水面嬉戲。
按照從前三哥帶我下河摸魚的經驗來看。
這條河里的魚蝦肯定又大又肥。
一想到烤魚的香味,我的口水便控制不住地流。
于是三下五除二,便要剝下身上衣物,準備下河摸魚。
「林止,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麼!」裴璟言低喝了一聲,臉上神情又驚又羞。
「脫衣服啊,不然怎麼下水!」我一臉理直氣壯。
見裴璟言站著不動,我一伸手便扯下他的腰帶。
「你也別愣著,趕緊和我一塊下水,跟你說我烤的魚可香了,你每天住在皇宮里,肯定沒吃過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