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一臉憔悴地出來，一見了我，眼神里竟然帶了幾分怕意。

我笑瞇瞇地背著手，閑庭散步一般地說道：「母親，我有一事不明。」

嫡母臉色蠟黃，本就不出眾的容貌更加丑陋了起來，在跳動的燭火下，仿佛一只長了人臉的蛤蟆。

「有事明日再談！」

「母親這是什麼態度？女兒只是想要問一問自己不懂的事，母親為何如此生氣？若是這般，我還是不嫁了的好！」

一聽我不嫁了，嫡母十分的怒意都憋回了九分。

她耐著性子聽我車轱轆話沒完沒了，一直拖到天光大亮我才讓她去睡。

結果她第二天精神恍惚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腿都磕腫了。

禁足多日的姜媛跳了出來，她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姜嬅，好你個小蹄子，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我看你是一天不被收拾就渾身難受！」

說著，挽挽袖子就要撲過來行使她嫡姐的權利。

不想我左右開弓給了她兩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頭暈目眩，捂著臉半晌沒回過神來。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她摸著臉震驚地質問，卻不敢再撒野了。

看吧，她就是個紙老虎，欺軟怕硬。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污蔑我推齊世子落水，現在我突然就懂了，因為你長相平平內心丑陋，你早知道我容貌隨了我娘，也一直想毀了我，我也知道你私下里找母親說要讓我隨便配個什麼七旬老頭嫁了，若不是嫡母還知道要臉，恐怕我早就被你們打發出去了。

「我就算是去沖喜，嫁的也是侯府世子，還輪不到你在這里說三道四！以后見了我客氣一點，下跪請安的時候動作標準一些，畢竟宋家表哥無官職在身，只是個布衣百姓。

好了，送客！」

姜媛被我氣暈了過去。

我知道她討厭我，也知道她很怨恨我的長相。

她誣蔑我推齊鈺落水，無非是想著他已經殘了，是侯府的棄子了，最多她被打一頓，若我跟著一起淹死了才好呢！

哪怕不淹死，她也想讓我被侯府責罰，被嫡母和爹爹推出去當替罪羊，反正她可以無法無天地作亂，她有的是人給她兜底。

沒想到侯府一直沒有放棄對齊鈺的救治，讓他硬是挺了過來。

還勞動了侯爺親自上門來求娶。

我雖然不知道齊鈺為什麼會在昏睡中嚷嚷著要娶我，但我依舊會借著他的勢，爭取多為自己和我娘拿到應有的回報。

蟄伏十六年，該吃的苦我都吃了，此時此刻再不還回去，還等什麼時候？

等她們入土啊？

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此地短暫，在多訛了我爹五個生意興隆的鋪面、兩個年年收成豐厚的郊外莊子后，我終于出嫁了。

嫡母哭得情真意切，這段時日她瘦得都沒有人樣了。

我娘是妾，只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聽著我嫁人。

而我爹，也只是冠冕堂皇地說了些好聽的話罷了。

畢竟我訛了他不少東西，他的心都要碎了。

估計他也在心里罵我，早知如此，那日便不該同意我嫁過去了，真是悔不當初。

我一個庶女出嫁，用的是侯府的規格，姜媛明年出嫁可走不了這樣的流程。

為此，她又是狠狠地鬧了一場。

這一回，她得到的是我爹的巴掌。

「若不是為著你，我跟你娘何必被那小蹄子拿捏？你還好意思鬧？」

其實我爹是惱羞成怒，因為他不敢得罪岳父家，也不想得罪侯府。

若侯府懲處姜媛，他沒辦法跟岳父家交代；若我不嫁過去，又必然要跟侯府翻臉，到時候得不償失。四下里一合計，果然，他還是打姜媛比較解氣。

10

我的婚事本就匆忙，而宣平侯府雖然張燈結彩到處喜氣洋洋，家中卻十分安靜。

就連賓客都識趣兒地安靜吃菜。

一場婚事辦得像喪事。

我在這樣的詭異氛圍中進了新房。

齊鈺躺在大婚的喜床上，閉著雙眼昏睡著。

他的腿廢了，人也不知生還是死。

我看著他，并沒有覺得凄涼，我只覺得他是太累了，累到只能睡覺。

有人說，天資聰穎的人會被老天嫉妒，總是要設下種種磨難讓人體驗酸甜苦辣。

我想，齊鈺就是那個被老天嫉妒的人。

只要熬過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若他好起來，我以后就是他的腿。

若他好不起來，我以后就是他的妻，一輩子再也不改嫁，守著他的牌位一直到老。

只要我下足功夫哄好侯爺和夫人，我不信他們能那麼狠心不許我把我娘接來。

我為了自己的未來精打細算著。

算著算著，人就睡了過去。

成親太累，還不給吃飽飯，又餓又困，我趴在床邊睡著了。

第二天，齊鈺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先去給公婆請安。

婆母眼眶通紅，想來剛哭過。

她褪下手腕上一枚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戴到了我的手腕上。

「以后，你們和和美美……」

話還沒說完，她先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公爹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老兩口哭成淚人抱在一起。

我沒人抱，只能等他們先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