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又被典了出去,這是她第三次被我爹租給別人。
我爹拿著五兩銀子,揪著我娘的頭發讓她這次必須給雇主生兒子。
娘走的第二天,我爹嫌妹妹多喝了一口粥,一巴掌將她打死了。
他隨手將妹妹丟進了路邊的臭水溝里,與路過的男人道,
「這個七歲,再養三年就能給你生娃娃了。」
我跑了出去,撞在縣太爺的轎子上,學著戲文里的樣子給他磕頭,
「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這一跪,我便跟了老爺一輩子。
01
這是我娘第三次被典租出去,生兒子十兩銀子,生女兒只有五兩。
我娘走的時候求我爹不要打我和妹妹,求我爹好好養我們姐妹。
我爹根本不聽她說話,揪著她的頭發,對雇主道,
「這娘們要是不聽話,你就往死里打,打幾次她就老實了。」
雇主也是個和我爹差不多的男人,聞言嬉笑著,
「一個娘們兒而已,兄弟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我爹將五兩銀子揣口袋里,騰出來手來拍著我娘的臉,
「出去了別給老子丟人,再生個女娃,就把你賣窯子里去。」
我娘被雇主拖著走了,我捂著妹妹的嘴,不讓她哭出來。
因為只要哭,我爹肯定會打我們。
好在,我爹根本沒進屋,揣著銀子就出門了。
我松了口氣,讓妹妹將廚房里昨天剩下的一點粥喝了,關好門哄著她睡覺。
睡吧,睡著了夢里就有飯吃,也有娘。
我爹是第二天下午回來的,他輸光了昨天的五兩銀子,所以罵罵咧咧,看到我踢了一腳,讓我去做飯。
家里早就沒米了,我只好去找隔壁的嬸子借了米,回來煮了粥,妹妹一天沒吃飯,喝了半碗后還想要。
我爹掄著胳膊,打了妹妹一巴掌,「賠錢貨,就知道吃!」
我上去攔已經來不及了,妹妹頭磕在門檻上,嘴角和鼻子里都是血,怎麼擦都擦不完。
我抱著妹妹,妹妹的頭隨著我的動作,東倒西歪,我給爹磕頭,求他帶妹妹去看大夫。
他扇了我一巴掌讓我閉嘴,
「成天就知道哭,老子的賭運就是被你們哭沒的,晦氣!」
他將我推開,提起妹妹的腳,徑直往外走,每走一步,妹妹嘴和鼻子里的血,就倒流著落在地面上,滴滴答答。
我以為他要帶妹妹去看大夫,可他卻像丟一塊破布一樣,將妹妹丟進了臭水溝里。
他道,「死了也好,省得老子養了。」
我要去撈妹妹,他拉著我的胳膊,與路過的男人說話,
「這丫頭今年十歲,五兩銀子你帶走,只要再養三年,就能給你生娃娃了。」
我看著趴在野草上的妹妹,幾只野狗站在岸邊沖著她叫喚,我又看著我爹,明白我肯定是活不過今天了。
我咬了他手,沖出了巷子,他抄著墻角的燒火棍,追在我后面。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我知道我要跑。
跑出去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但留下來我肯定是死路一條。
沖出了巷子,我撞在了一頂轎子上,轎夫抬腳踹在我胸口,罵道,
「哪里來的野孩子,沖撞了縣太爺,扒了你的皮!」
我聽到縣太爺三個字,想到了隔壁戲樓里經常傳出來的戲文,我學著他們,跪在轎子前,
「求青天大老爺救命,民女這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您。」
02
轎簾掀開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了神仙。
縣太爺很年輕,穿著官服,容貌像畫里的仙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他靜靜看了我一會兒,問道,「你因何事,讓我救你的命?」
沒等我說話,我爹便已經到了,他上來拖著我,沖著縣太爺道,
「大老爺,這是我閨女,剛偷了家里東西,跑出來鬼混,草民這就將這死丫頭帶回去,好好教訓。」
我被我爹拖著,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沒有人覺得有問題。
爹和女兒,莫說只是打,就算是殺了也是尋常的。
我絕望地看著縣太爺,做最后一次努力,
「我爹好賭,他剛因為一口粥打死了我妹妹,現在我跟他回家,他也會打死我的,求大老爺做主!」
我爹捂住了我的嘴,和縣太爺告罪,「她根本沒妹妹,死丫頭從小就會撒謊,大老爺您忙著,小的這就帶她走。」
縣太爺只是看了我一眼,而后和他身邊的師爺說了一句話,便回到轎子里。
我爹掐著我的手腕,咬牙切齒地罵道,
「小畜生,老子今晚就把你賣窯子里去。」
我渾身發抖。
就在這時,師爺出聲道,「縣太爺說了,留下她!」
我不敢置信,拼命掙開了我爹的胳膊,沖去轎子前使勁磕頭,
「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民女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
「當牛做馬不必了,」縣太爺道,「好好活著就好了。」
我覺得縣太爺好像很好說話,所以我又壯著膽子,求他讓我去看看我妹妹。
他指了隨從跟著我,但等我到的時候,妹妹已經不見了。
我問了所有人,他們都說沒有看到。
我念了無數次的阿彌陀佛,保佑妹妹沒有死,保佑她被好心人撿走了,好好的,活在另外一個地方。
有娘疼,有飯吃,有衣服穿。
03
縣太爺姓蕭,單名一個鈺,好像是京城人,我沒去過京城,不知道京城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