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為了一步步脫離他，一邊是為了小打小鬧中報復他，其實更重要的，是想要我自己看清楚，徹底死心。

女人，總是敗在心軟。可當女人真正死心了，便是成長，也是涅槃。   

其實他突然喊和離，是我的手筆。

很簡單，宋家根本不知道顧衡有妻子，其實什麼降妻為妾根本不是宋家的意思，是這兩母子想盤算宋家的臂助和我的財帛而已。 

我把所有事情都秘密透露給宋家，他們當然炸開了鍋，對著顧衡又是施壓又是威逼，讓他一定做個選擇。 

顧衡即便百般不愿意丟了我這搖錢樹，也不得不和離。 

第二天，是個萬里無云的好日子，適合和離。

顧眠眠本來就對我橫眉冷眼，顧母更是，一直罵罵咧咧，直到進了大堂，她傻眼了。

我把顧家沾親帶故的親戚和顧衡的朋友全部叫來了，別驚訝，一個對外持家接物的女人，就是有這樣的外交力。   

「姜清兒，你一定要鬧得這樣盡人皆知嗎！」顧母氣得跺腳。 

我回眸一笑，對著來賓說道：「今天叨擾大家了，顧衡進京，順利入官，離不開每一位親戚朋友的照拂，妾身先謝過各位。」然后輕輕一拂身。

顧衡臉色稍稍恢復。

「不過顧衡與我思慮百般之后，決定要和離，天涯路遠，各不相欠，今日在這里還請大家做個見證。大家一起吃過飯，我與顧衡再無瓜葛。」我繼續道。

眾人皆是表面惋惜，勸來勸去，最終也推搪不過我們幾個。顧衡一家見我沒有說出他要拋妻另娶，雖然詫異，但心中依舊松了口氣。

我緩緩地道：「這點小事，叨擾各位親朋好友今日前來，我也略備了薄禮，希望能略表歉意。」 

禮多人不怪，這下很多人都對我贊許有加，又有甚者，直言顧衡不應該放走我這樣的賢妻。   

「眾所周知，我與顧衡結親時，他是凈身入戶。三年來我照顧姑婆，伺候丈夫，助他凌云登頂，一展抱負。這三年，大家都是看見的。」我故意抹了點淚水，哀哀地道。

顧衡臉紅得滴血，顧母面上也極不自然。當然不自然了，他們當年什麼樣子自己清楚，這下一提出來，丟臉丟得干干凈凈，我心里暗爽。 

我其實可以說得再露骨點，不過我也不想太踐踏他的尊嚴了，與這種人糾纏，無趣得很。 

「現如今，他未來不可限量，卻要我白搭上青春三年，勞心勞力，若讓我平白就離開，換了誰也不甘心啊。」我說得戚然，大家也跟著有些憤慨，許多學子更是高談闊論一番，斥責顧衡不該。

「不怪顧郎，是我們共同的決定」，我收下眼淚，頓了頓道：「只是，我養他全家三年，他們一家三口人未出一分一毫，他如今加官晉爵，自也不能讓我一個女子就空著手回家的道理。」 

眾人紛紛應是，小孩子都懂得道理。

顧衡急忙問道：「那你待如何？」   

我施施然，抹了幾滴眼淚：「我養你三年，你也自然給我三年俸祿即可，這樣也算兩清。」 

眾人都在心中盤算，這要求并不過分。

顧母突然就罵出來，兒子俸祿給了她那還了得：「你這潑婦，要起錢來一點不羞，我兒都和你和離了，還給你錢作甚！」 

大家面色一變，看她是個老太太不便多嘴，可是人家好吃好喝養你三年，現在小姑娘的青春年華尚不可攀，喊你還三年俸祿已經夠便宜你了。

更有甚者，早聽說他和宋家的那檔子風月，只是不好當面提起，聽見老太太這樣罵，瞬間對我投來同情的眼神。

顧衡不像他娘那麼不要臉，終究咬牙應道：「我答應，不過我也尚需俸祿養家，可否改成，給你一半，給六年如何？」 

倒是會打算，方便他周轉不說，時間一長，反正我不在意這點錢，或許不會月月上門盯著他要，最后有可能不了了之。   

他還是以為我會放過他，我雖不在意這點錢，卻也不會放過惡心他的機會啊。 

「既如此，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擦干眼淚，

「戶部沈大人正好在這里，那以后，每個月發俸祿的時候，我就派人一起同戶部的人，在顧府當面領取，這樣多方監督，也算是有個流程。」 

沈大人笑呵呵點頭稱好，說會安排好一切。

顧衡臉色開始不好了，要他每個月這樣當面給一次，不相當于每個月都要提醒他拋妻另娶嗎。而且這樣當著戶部的面，他基本沒有耍賴的可能。 

「顧郎？」我知他心里盤算，故意喊醒他。 

顧衡見著所有算盤打不著，對我瞬間裝不下去好臉色了，冷然道：「既然如此，按照剛剛的安排便是。那今日和離之后，兩不相欠，互不來往。你我死活，都與對方無關了。」   

眾人一聽，不由得尷尬起來。這顧郎君看著霽月清風，沒想到竟算計這般清楚，生怕對方麻煩自己。 

顧衡本也不想在眾人面前說得這樣難聽，可是被我逼狠了，所以不管不顧起來，現下看到眾人失望和鄙夷的神情，也暗自后悔。

我裝作悲傷，淚眼盈盈：「好，如君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