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盡量說得自然，好像之前從來沒提過什麼下堂啊和離啊什麼的。 

「和離書呢？」我又不給他面子，直接問。

「這些容后再說，這銀子我急用。」顧衡裝作焦急的樣子，「清兒，幫我這一次。」 

我心里贊賞，有進步啊。   

之前每次要錢，只要我提什麼和離啊，說他窮了就想起我啊這些話他都會為避免尷尬和維護尊嚴咬牙不開口，今天居然還能堅持。 

于是我不緊不慢道：「銀子可以給你，不過我是商人，你拿什麼換銀子啊。」 

他立馬露出一臉對我唯利是圖的嫌惡，可又只有耐下性子：「你想要什麼？」 

我直接一巴掌過去：「要想拿錢就把你那嘴臉收起來，既然嫌棄就別來求我啊，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氣得胸口起伏：「你想怎麼樣？要我跪下你才滿意？」

我無所謂地笑笑：「對啊，不過你這膝蓋也沒那麼金貴，一千兩的話，要跪滿一個時辰才可以哦。」

顧衡眼睛都快掉下來了：「姜清兒！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的幾個護院瞬間站到他面前。 

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然后思量了好久，終于跪下來，咬牙忍著膝蓋傳出的劇痛。憤恨的眼睛再不敢看著我，只能盯著膝蓋，心里指不定有多窩火。 

這下我可真想讓全世界戀愛的女人看看，報復渣男不好嗎？一定要被虐身虐心，然后追妻火葬場？ 

女人就該承受男人的拋棄冷血，然后自閉自耗，最后人財兩失，連命都丟了。男人做錯了事情好像只需要流下悔恨的淚水，然后孤獨終老思念成疾，就夠了？ 

誰欠我的，我就找誰要，我自己報仇，不需要等你來愧悔，那不值一提的愧悔。

我讓顧衡在烈日下曬夠一個時辰，才把錢給他。他一瘸一拐，無比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帶著恨意走了。   

我輕笑，你看，才教他，不要把喜怒放在臉上，一拿到錢，又忘了。 

8 

之后，顧衡像被奪舍了一樣。對我百依百順，體貼到比我們新婚時候更甚。 

那個溫柔的，陽光的，處處周到的大男孩，仿佛又回來了。 

我欣賞著他帥氣的外表，修長的手為我細致地剝好葡萄皮，送入我嘴中，然后對著我笑得清甜。

我也看著他，想起曾經我們也算甜蜜的過去，不由得輕輕一笑。 

他一愣，然后動情地對我說：「清兒，我以為，我以為你再也不喜歡我了……」   

聲音軟糯糯的，讓人聽得沒來由心里一酸。 

我心想，真會騙人，果然他還是適合走軟飯男路線。 

見我不語，他繼續深情款款地說：「清兒，我想好了，以前終歸是我不對，你對我的好我是知道的。我也不會再拿你錢了，我現在有俸祿了，以后都讓我來養你好不好？」

我笑著點頭，貌似幸福地依偎在他懷里，心里卻無比清醒。受了辱還能這樣和我相處，顧衡，你肯定盤算了什麼。 

他一走，畫眉問道：「小姐，這回，姑爺說的話您信嗎？」

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伸手要過錢了。

我拿著他親手刻的小兔子把玩，不以為意道：「人無小圖，必有大謀。」   

顧衡，不愧是苦讀多年中了三甲的人啊。雖然之前處處被我壓制，但是居然這麼快就可以調整自己的心態，對我軟言輕語。 

想要我放松警惕，乖乖把財政交出來，勢必需要一點一點蠶食我。

我那麼大的財力，那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努力可以達到的。 

他是做好了這幾年都要這般哄著我的準備，讓我一步一步軟爛在他懷里，然后吞并我所有財產。 

我心思靈敏，他每次做戲必須花很大勁兒才能瞞住我。顧衡，還真是心志堅韌，敢想也敢做啊。一般人，哪里有這樣忍辱負重的耐性和精妙絕倫的演技。

我派人盯著他，他一向沉得住氣，沒有對我透露半點不滿。 

直到顧母鬧得實在兇，他才悄悄告知，說要穩住我，等我重新愛上他不可自拔，錢財自然落在他們手上。到時候我也就任由他們擺布了。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我，為了他洗手做羹湯。現在突然覺得，斗渣男，還挺有趣的。   

9 

我的布局又見成效，因為顧衡，找上了我： 

「清兒，我們和離吧。」 

前不久還和我信誓旦旦要拿俸祿養我的顧衡，今天站在我面前，愧疚無比。 

我掩面哭泣了一下，淚眼婆娑：「阿衡，我們說好的呢？」

我們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好的此生不相負，說好的攜手共白頭，說好的再回去煮青梅酒…… 

顧衡似乎也被記憶的黃沙席卷，呆呆地看著我，半晌出不了聲。   

顧母看不下去，直接一把扯過顧衡，對著我：「阿衡對你夠上心了，你一再自作主張，你不ẗŭ̀ₒ忠不孝！」 

顧衡沒有攔著她母親，也沒有回答我。 

我終究，對他完全死心。

「那好，明日巳時，我們大堂見。」我獨自回屋，終究心緒難平。 

顧衡，這是最后一次機會，你還是放棄了我。 

人嘛，又不是斷情絕欲的修羅，哪能一次性徹底放下。

我一次次與他交鋒，探出他的態度，探出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