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宴初給高公公塞了好大的賞金,湊過去問:「陛下這是?」
高公公捏著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前些日子,大娘子去送老侯爺和將軍,那麼些糧食,聽說啊那車轍可是要比戶部的深重很多,陛下心里妥帖。」
楊宴初這才放下心來,又給高公公遞了一個荷包,將人恭敬地送走了。
我捧著圣旨看了又看,只覺得這金邊紅字怎麼看怎麼好看。
楊宴初笑著湊過來接過我捧著的手,和我一起看。
「我家娘子真爭氣,瞧瞧這上面夸的,嘖嘖嘖,不愧是我家娘子。」
這人啊,夸起人來,簡直要把人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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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到了年底,人人都換上了新衣服,打好的釵環首飾也都裝扮上了。
整個家里的該賞的賞,該罰的罰,灑掃房屋,裝扮春聯,放風箏,點爆竹。
和楊宴初給交往親密的人家寫拜年帖,著人去送拜年禮,寫到宋家時,我停住了筆。
楊宴初伸手拿過了筆,笑道:「新年莫要多思,便當尋常親戚好了。」
拜年帖和拜年禮是翠兒帶人去送的,送完一回來,就帶回了一個大消息。
我正在喝茶,聽完消息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他們當真是這麼說的?」
翠兒點頭,義憤填膺地說:「我看八成是真的,小姐你沒看見我去時,宋大娘子那副得意的嘴臉。」
「而且,小姐猜我在宋家見著誰了?」
我心里一動:「見著誰了?」
「還不就是那個不著調的許三公子,甚至連許姨媽也來了。」
我將茶杯放好,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好的預感:
「你去府門吩咐一聲,相公回來,立馬叫他過來同我說話。
」
翠兒不明所以,卻也乖乖點頭。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本來下了早朝就該回來的楊宴初,卻直到傍晚才從宮里出來。
面色沉重,一進屋就坐在桌前沉默不語。
我心頭一緊,給他倒了杯茶水,他沒接,伸手扯住我的手腕將我抱進了懷里。
「可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楊宴初將臉埋進我的腰腹,半晌,仰頭看我:「今年過年怕是京里要不消停,宋家那邊......先不要聯系了。」
我看了他一會兒,輕聲把翠兒帶回來的消息說了:「翠兒去宋家送禮,全家都喜氣洋洋的,有嘴不嚴的下人說有貴人要娶宋婉晴,許了正妻的位置。」
楊宴初拉著我在凳子上坐下,點了點頭:
「六王爺。」
我震驚地叫出了聲:「六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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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京中頭幾年最大的消息是什麼。
莫過于先皇爆冷沒把皇位傳給最疼愛的六王爺,而是傳給了皇后所出的四王爺,也就是當今陛下。
可當時圣旨已下,六王爺南下回來時已成定局,只得安分守己。
肆意瀟灑了幾年后,一直沒娶妻的六王爺,突然要娶五品官宋家的嫡女宋婉晴?
甚至連交惡了的許家也登門了。
怎麼看,這事情都有蹊蹺。
楊宴初沒有再細說,只是叫我關門閉戶,甚至叫匠人來借著新年修整了院子。
一連半月,京中的局勢劍拔弩張,楊宴初也是每日早早出門,夜半才歸家。
整個新年,京里沒有一點喜色。
大年初三上朝,楊宴初言語莽撞,沖撞了太妃娘娘,被打了二十鞭子。
六王爺氣不過,陛下為了息事寧人,罰了楊宴初去守皇陵,當晚連家都沒讓他回,就把人給送走了。
我心里擔憂,寫了封信讓母親留下的人送去邊關,然而沒到一個時辰,那人就一身黑衣地回來了。
眉心一跳,我連忙上前問道:「沒送出去?」
他搖了搖頭,聲音壓低:「全城戒嚴,此時若是出去容易打草驚蛇。」
我心里了悟,只怕是楊宴初當初所說的大事要發生了。
叫人去尋了家里的嬤嬤,全家的守衛和家丁分成了兩隊,兩班交替值守,大門緊閉。
一連緊繃了三天,終于在第三天夜里出了事情。
滿城的火光大亮,府門外人聲鼎沸,整條街都沸沸揚揚的。
尖叫聲、哭鬧聲,都昭示著外面發生了大事。
我將府內眾人召集起來,分配了各方的事宜,最后道:「外面不平靜,我們武將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兵器,人人都給我裝備上,誰要是敢沖進來,就給我格殺勿論!若是有人趁機逃跑通敵,就按逃兵來算,殺!」
「只要守好門楣,事后會對諸位論功行賞,可聽明白了?」
眾家丁:「明白了!」
等了半個時辰,沒有等來人攻門,反倒是許志釗來大門外叩門:
「二表妹,我是你許家表兄,楊宴初被罰守陵,你何苦還替他守著偌大的宅子?六王爺今日事成,他們楊家一個也跑不掉!」
「你不如開了門來,讓我等攻了楊家,事成之后,我用功勞換了你來,你我二人還是一樣的夫妻。」
我在門后一臉無語。
我都成親了,這許志釗居然還在想著我,真是令人惡心!
原本還沒明白六王爺和宋家的利害關系,如今許志釗來敲門,我便懂了。
許姨夫被罰去看城門,想必六王爺謀反進城的兵將,就是他給開的城門。
朝堂之上,我父親宋大人再不濟,也還有一群同僚,到時裝朝臣都被滅口,他再裝模作樣地開口承認六王爺的身份,可不就名正言順地「改朝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