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洵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薄唇微揚，一雙精致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盛滿了無限情意。

「能讓容兒特地開口討要的，定不是一般的俗物，你說說看想要什麼？」

昭貴妃柔聲道：「臣妾想要一件金縷鳳蝶衣。據說心凈之人繡出的金縷鳳蝶衣，能引來真正的蝴蝶。

「之前青時就繡出了能引佛光的蓮花，想必青時必然是心思純凈之人，可否請青時替臣妾繡制這件衣裳呢？」

太后聞言，眉頭微皺。

但她不好在眾人面前拂了圣上的面子，只好先按捺不語。

昭貴妃這一招，既拙劣，又歹毒。

她上次在昭華宮踩斷了我的手指，哪怕后來養好了，也不太能做刺繡這樣精細的活兒。

更何況，她將繡品與人的品性相連。

若是我繡出的衣袍吸引不了真蝴蝶，旁人也會暗暗覺得是我心思不純的緣故。

一旁的蕭洵聽了，沒說好或者不好，只是看了不遠處的我一眼，道：「青時陪伴在太后身邊已有半年之久，這刺繡一事不知是否已經生疏？」

我垂手行了一禮：「奴婢愿意一試。」

想要蝴蝶是吧？

送你個大的。

12

慈寧宮。

太后娘娘嘆了口氣：「青時，圣上當時沒有直接答應昭貴妃，就是給你留了個轉圜之地，你為何直接答應了？」

我一邊給太后揉著肩一邊解釋道：「奴婢不愿意讓太后和圣上為難。貴妃娘娘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開口了，娘娘那剛立了大功的兄長也在，所以奴婢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太后娘娘點了點我的腦袋：「你呀。」

對于上峰，漂亮話還是要說的。

但我心里清楚，即使這次躲了，還有下次。

昭貴妃既然想要對付我，隨時都能想到辦法。

13

去太醫署的路上，我揉了揉手指。

希望能找到見效快的藥酒，讓我在短期內能重新刺繡。

「青時姑娘，圣上請您去圣明殿一趟。」

圣上身邊的蘇公公在半路上攔住了我。

我有些疑惑。

我這還沒有犯事呢，怎麼突然就來拿人了呢？

到了圣明殿。

除了蕭洵以外，還有兩名男子。

一個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眉目深邃，容顏如玉，身上卻帶著戰場的肅殺之氣。

另一個上躥下跳，一身麻色布衣，戴了頂帽子，好像一個江湖郎中。

見我進來，蕭洵瞥了我一眼，眼里的神色不辨喜怒。

那郎中模樣的男子見了我，驚訝道：「圣上，難怪你這麼晚還讓老裴把我拎到這來，原來是有美人啊！」

蕭洵冷聲道：「少廢話，看看她的手，還能不能治？」

我微微愣住。

居然是替我看傷的，圣上怎麼突然轉性了？

那郎中一樣的男子一邊掏出了針袋，一邊嘟嘟囔囔道：「怎麼到哪都不讓說話？真的煩。跟在老裴身邊他不讓說話，到了皇宮見了美人還不讓說話，真的煩。」

我聽了，余光默默地瞥向了站在一旁沉默的男子。

他身上穿的正是暗夜流光做的寬袖長袍。

原來他就是裴聿啊。

看起來，蕭洵極為信任他，宮門落了鎖，他都能進宮。

那他有可能是昭華宮里的那個男人嗎？

正當我暗暗思考的時候，一柄折扇敲在了我的腦門上。

力道一點都不輕。

我吃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正是蕭洵。

他嘲諷道：「別偷看了，人家是有夫人的。」

我在心里想：不是說這裴將軍的夫人跟人跑了嗎？

許是我的表情出賣了我。

只見蕭洵對站在一旁的裴將軍說：「裴子桓，你能不能不要總板著一張臉？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媳婦兒跑了？」

無辜躺槍的裴聿：「……」

14

我的手指被扎成了刺猬。

江湖郎中說我的手，能治，但疼。

這話真的一點水分都不摻。

我疼得臉色都白了，額頭出了細密的汗。

兩個時辰后。

我才覺得重新活過來了。

走出圣明殿的時候。

蕭洵對我說：「青時，朕既然費了耐心，這故事要是講得不精彩，就當心你的腦袋。」

一旁的裴聿聞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那江湖郎中則是怪叫道：「圣上，你就這麼對待美人，我心都要碎了……」

圣明殿中燈火通明，而我站在廊檐下，半個身子處在陰影中。

我轉身向蕭洵行了一禮：「奴婢知道了。」

15

那江湖郎中的醫術，果然比太醫署高明許多。

半月后，我將繡制的金縷鳳蝶衣送到昭華宮。

昭貴妃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捏起衣服的一角，瞧了一眼：「這繡坊從前第一人的繡藝，就是這種水平嗎？還是你沈青時，故意在敷衍本宮？」

我低首道：「那奴婢回去再重新改。」

來回反復三次后。

張嬤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道：「青時，你如今是慈寧宮的人，不要總是像個面團一樣任人揉搓，如是被人欺負，告訴太后娘娘就是。」

我乖巧地沖她笑了笑：「沒事的嬤嬤，這次應該能讓貴妃娘娘滿意的。

」

我說的是實話。

因為直到今天，才是完整的金縷鳳蝶衣。

我知道昭貴妃一定會對我呈上去的衣服挑挑揀揀，所以在繡出大概成形的時候，便送過去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