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緒不穩定的封陌按回椅子上，輕聲安慰：「那時候你不愛說話，像個啞巴，所以我才繡了鴨子。不過你別難過，那是以前，你現在不啞巴了。」

一向冷如冰山，愛如泰山的太子爺，眼角突然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我慌了。

我見過他流鼻涕，見過他打噴嚏，見過他夢里流口水，可就是沒見過他流眼淚。

我抱著他的腦袋，絞盡腦汁想不出安慰的話，只能小心翼翼地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鴨子……」

「孤不討厭鴨子，孤討厭的是你繡的鴨子……」

我繡的鴨子真有這麼丑嗎？都給人丑哭了。

我心里不服氣，嘴上卻還是寬慰著：「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也給你繡鴛鴦好不好？」

懷里一空，剛剛還垮著的臉瞬間掛上笑意。

封陌伸出小指頭：「就這麼決定了，拉鉤。」

皇上如果看見他的好大兒跟我拉鉤，會不會一刀砍了我？！

封陌親自將家信和手帕送去了國公府。

臨行前我好奇地問：「你這次為什麼又愿意自己去了？」

封陌板著張臉，咬牙回答：「再讓你去，孤明天就得成親了。」

聽說那日之后，國公府的嫡小姐痛哭了三日。

我沒聽到，因為我被封陌關了三天，學繡鴛鴦。

就在我又成功繡出一只鴨子的時候，宮里傳來消息。

皇后召我入宮。

4

我前腳剛踏進鸞鳳殿，封陌后腳就到了。

他的額頭有細密的汗珠。

皇后捂嘴輕笑：「本宮又不會將棠兒怎樣，看你急的。」

棠兒……皇后叫得好親密，我聽得好害怕。

皇后向我揮揮手，示意我往前去。

「棠兒，到本宮這兒來，你剛滿月的時候，本宮還抱過你呢。

」

嗯？

皇后這麼尊貴的人，也去過土匪窩嗎？

封陌一把握住我的手，將我護在身后。

「母后，你找她做什麼？」

「本宮見見自己未來兒媳，還需要你同意嗎？」

不是，未來兒媳，我同意了嗎？

封陌果然是皇后親生的，母子倆同一個腦回路。

「皇后娘娘，民女不想當您兒媳婦。」

我是山匪，是通緝犯的女兒，我天不怕地不怕。

皇后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只微微愣神，便戲謔地看向封陌：「聽到了吧，都是你一廂情愿。」

封陌惱火，盯著我一字一頓：「別鬧，有事回家再說。」

皇后將我搶了過去，撫摸著我的手背，輕聲安撫：「好孩子，別怕，有委屈可以告訴本宮。」

我不怕，我只是不明白，封陌為什麼一定要我當太子妃。

就因為打小受我欺負，他就要故意折磨我？

不，除了他和那幫山匪，我還沒見過其他男子，我才不要在一根樹上吊死。

我把我的悲慘經歷添油加醋地哭訴給了皇后聽。

皇后表示理解尊重，但卻跟我提了一個條件。

允許我嫁給別人，但必須讓我爹進京。

我爹可是通緝榜榜一，我怎麼可能害他？

不過我還是答應了。

京城里俊俏小伙那麼多，等我先挑挑。

若是挑中了，我打暈他直接帶回山寨；若是挑不中，我就嫁給封陌，嫁給封陌我爹就不用進京受死了。

封陌默默表示：「你的算盤珠子都快蹦到孤臉上了。」

京城一夜之間興起一陣新的潮流。

自認為長得好看的人都戴起了面具。

城北賣餛飩的王大嘴摸摸自己的臉，問身邊正在撈餛飩的妹子：「你說我要不要也戴個面具，省得遇到麻煩。

」

妹子默默地給了他一個大比兜：「你最大的麻煩就是沒有麻煩。」

我的擇婿之路還沒開始就受阻了。

我：「難道是命中已注定？」

命：「不，是太子發神經。」

我：「你是懂押韻的。」

在我粗魯地掀開第十個小郎君的面具時，我被官府抓了。

罪名是，調戲良家婦男。

5

封陌把我從牢里撈出來后，以為我會改邪歸正。

可是他錯了。

良家婦男碰不得，那我就碰官家奶狗。

我蹲在京城富人區，劫持了五個正準備上朝的面具男。

就在我搓著手準備揭開面具時，又又又被抓了。

這次的罪名是，折辱人才，阻礙國家發展。

看守賠著笑點頭哈腰：「太子殿下，您又來了。」

封陌臉黑得如同包公一樣，一言不發擰著我的后領回到太子府。

「還敢嗎？」封陌直接捏住我的脖子。

「不，不敢了……」

從出生就不知道臉皮為何物的我，這會兒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封陌的額頭抵著我的耳朵，炙熱的呼吸敲擊著我的頸窩。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鬧夠了就收收心，乖乖做我的太子妃。」

我緊張地拽著他的袖子，戰戰兢兢地開口：「再讓我試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封陌原本迷離的雙目突然變得清明，他咬著我的耳朵低聲一笑：「好，最后一次，事不過三。」

我逃也似地離開太子府，心跳久久不能平靜。

我發現自己似乎并不反感他的所作所為，相反還有些莫名的心動。

可大概是身上反骨太多，我偏就想到一次黃河，撞一次南墻才罷休。

這一次，我很謹慎，不想三進宮。

在逛遍了整個京城后，我發現只有巡邏和守城的禁衛軍沒有戴面具。

命：「感恩，太子這個顛公尚存有一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