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就不怕那時候母后像父皇一樣發怒嗎，皇兄是不要緊，皇姐你……」

皇姐溫和地笑著，語氣平淡。

「先帝威嚴，太后娘娘仁慈，我在娘娘身邊多年，知她與先帝不同。」

但是生死攸關的事情，只把希望寄托在對人的了解上，是不是太莽撞了。

這不是皇姐的風格啊？

她更迷惑了：「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

皇姐打斷了她的話，笑容不變，「便是有，我也不后悔。」

這就是愛情嗎？

嘉善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前來送行的人逐漸散去，嘉善目送著曾經的皇姐、日后的皇嫂登上馬車。

臨行前，柯念玉卻撩開車簾，招手示意嘉善過去。

「嘉善方才的問題，問錯了方向。」

在她迷茫的視線中，柯念玉溫柔地笑了。

四下空曠而寂靜，柯念玉的聲音低不可聞。

「你應該想，對太后和沈家來說，究竟是留下我，還是殺了我更有利？」

一瞬間，嘉善渾身汗毛直豎。

她克制住輕微顫抖的手，努力跟上對方的思維。

如果想要以禍水之名除掉皇姐，第一個反對的人一定是皇兄。

臣下想要違逆君上，即便能成功，也只會是慘勝。

更何況沈家是皇兄的外家，支持皇兄還來不及，怎麼會愿意在一點小事上惹怒他，與他離心。

相比之下，倒不如順勢幫皇兄的忙，為柯念玉提供個能夠名正言順入宮的新身份。

嘉善思忖半晌，試探著回答：「因為……皇兄是天子？」

柯念玉微微頷首：「對了一半。」

像是在教導學生一般，柯念玉對她循循善誘，「你再想一想, 若是沒有我, 皇后會姓什麼？」

嘉善愣怔一瞬，忽然靈光一閃——

必然姓沈！

從沈貴妃到沈太后，對方執掌后宮多年, 往后也定然不會平白將權力分給他人。

見嘉善似有所悟，柯念玉輕輕笑了笑。

「我是沈太后一手養大的, 雖然不姓沈，說是太后的半個女兒也不為過。

「比起別人，太后更信得過我。」

想通了這些關節之后, 嘉善再看柯念玉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毛毛的, 心里犯嘀咕。

「嘉善在想什麼, 是不是覺得我心眼太多，太可怕了？」

柯念玉笑盈盈地望著她，忽然想起什麼般, 一拍掌。

「啊對了，有件事, 想必陛下未曾跟嘉善說過吧？

「不知怎麼回事，從今年中秋夜宴起，我和陛下都能聽見嘉善心里的想法了呢！

「譬如什麼『把心分成了很多份, 每份愛上不同的人』『三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等等。」

嘉善當場石化。

晴天霹靂！

一秒鐘里, 她迅速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在腦子里想過的種種言論……

不行, 根本不能細想！

完了, 明天不會因為左腳進殿而被皇兄拖出去砍了吧？

明年不會因為右腳進殿而被皇嫂拖出去砍了吧！

柯念玉滿足地欣賞了一會兒她臉上多姿多彩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繼續道：

「唉, 可惜，那天晚上之后就聽不見了，我倒想多聽一會兒，看看嘉善妹妹還有什麼妙句。」

不, 這個就算了, 請恕她拒絕！

明明只跟柯念玉說了幾句話, 嘉善感覺后背已全是虛汗。

偏偏柯念玉還故意笑瞇瞇地看著她。

「嘉善怎麼了, 很熱嗎，怎麼頭上出了這麼多汗？」

為什麼, 你心里沒點數嗎！

嘉善很想大喊一句, 奈何完全不敢, 只能抿著嘴不說話。

「嘉善放心吧。」好不容易笑夠了，柯念玉才收斂笑意，神色鄭重了幾分。

「你幫了我和陛下, 我們都會記得。」

柯念玉從車窗中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心。

「陛下說了，以后你的食邑翻倍。」

聞言，嘉善立刻抬頭, 雙眼閃亮。

耶！漲工資了！

天空一聲巨響, 老奴閃亮登場！

她立刻決定，看著小錢錢的份上，這個月就不在心里吐槽皇兄了。

馬車轆轆遠去。

想起柯念玉最后的笑容, 嘉善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慢慢往回走。

皇宮套路深，人人心不真。

她還是安心當個混吃等死的路人甲小公主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