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撲哧笑了。

「那倒也不用。」我朝他勾勾手，示意他低頭，在他耳邊輕語。

「等日后，咱們一同去試試……」

待我說完，冉珞臉上已是緋紅一片。

見我笑盈盈地朝他眨眼，他的喉結滾動了一會兒，突然將問題拋了回來。

「我還沒問你，地道是怎麼回事？」

冉珞被我取笑了半晌，不服輸般也學著我提問，「你偷偷挖進我寢宮，想做什麼？」

壞了，被他反將一軍。

我故意拖長聲音哦了一聲：「這個啊——」

趁他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回答上，我猛地抽出手，轉頭就跑，「——你猜！」

身后幾乎立刻傳來冉珞又氣又笑的聲音。

隨后也拔腿向我追來。

我們在安謐無人之處嬉笑奔跑。

日影婆娑，鳥雀啁啾。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時光流轉的記憶中，那對被人海與高臺分隔的少年少女，朝著對方奔去。

人生那樣短暫，我只愿盡力去做愛做的事，去愛想愛的人。

倘若是現在，我定會不顧一切地朝你跑去。

因為我知道，你也會義無反顧地向我奔來。

冉珞番外

「珞兒，來。」

貴妃招招手，示意剛下學的冉珞上前。

她身旁站著個嫩生生的Ṱú⁴小姑娘。

「這是柯將軍的女兒，叫念玉，你父皇已下旨封為嘉寧公主，往后同我們住在長熙宮里。」

「……珞哥哥好。」

小姑娘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聲音細細的。

像懵懂柔軟的幼貓，從小便離開父母，在陌生的地方孤零零地發出一聲軟軟的喵嗚。

仿佛一瞬間被擊中了，冉珞感覺心里軟酥酥的。

他手腳都不知往哪擺，忘了聲音該怎麼發出來。

似乎語氣高一點便會驚擾了面前的小姑娘一樣。

「柯……不，嘉、嘉寧妹妹……」

愈是緊張，愈說不出話，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字。

他想再努力一下，再說幾句安慰的話，表示自己對小妹妹的關愛和照顧之意。

貴妃已經皺了皺眉，看著冉珞嘆了口氣。

「怎麼還是一副悶葫蘆的樣子，話也不愛說。」

她不再將注意分給冉珞，轉頭去拉起嘉寧的手，親親熱熱地與她聊起來。

「你皇兄一直就那樣，整日里不開口，你可不能跟他學。」

小妹妹低眉斂目，溫溫柔柔地笑著：「我瞧珞哥哥很好，知禮又溫和，想來是貴妃娘娘教導有方。」

冉珞便看著他那個總是對著他挑剔嘆氣的母妃笑咧了嘴，把小妹妹摟在懷里一頓夸。

「哎呀，還是咱們嘉寧會說話！」

他默默地離開，回到偏殿。

只有在自己最熟悉、最喜愛的地方，他才能感覺到由衷的輕松。

不用面對人，不用承受無法應對的壓力與期待。

這里只有他，和不會說話的木頭。

他拿起工具，準備繼續做昨天未完成的東西。

寂靜的偏殿門口卻忽然傳來叩門聲。

細細弱弱的女聲從門外響起：「珞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是、是嘉寧妹妹？！

她怎麼會來這里！

怎麼辦？要是讓她進來，看見屋里的一切，她會不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覺得他是個不可理喻的怪人？

可難道要阻攔她嗎，他要怎麼開口，小妹妹會不會覺得他太過冷漠，甚至被他氣哭？

幾息之間，冉珞腦中已經想過了數種情形。

沒等他想好究竟怎樣回答，殿門已經打開了半邊。

一道清麗人影輕敏地閃了進來。

「珞哥哥？」

她腳步輕快地走進來，一進門便滿面震撼地頓住了，「哇——」

冉珞緊張地握緊了手里的工具，卻沒有聽到小妹妹嫌惡的話語。

嘉寧像只活潑好奇的小貓咪，歡快地撲向他陳放成品的條案，迫不及待地開始一個個仔細觀看把玩。

「這些全是珞哥哥做的嗎，好厲害！」

小妹妹轉頭看他，拿起一個木制九連環，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

雙眸里滿是欽佩與贊賞。

冉珞看著那雙眼睛，怔忪了片刻。

好漂亮。

比他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漂亮。

漂亮得讓人心生憐愛，想要珍藏起來輕憐蜜愛，又想要一口吞下獨占全部。

一瞬間升起的奇怪的、相反的沖動，令冉珞無所適從。

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含含糊糊回答了嘉寧的問題：「嗯……是、是我做的。」

「嘉寧妹妹……喜歡嗎？」冉珞踟躕片刻，問她，「我可以，給你做新的？」

小妹妹的眼睛更亮了。

她嗒嗒跑到冉珞身邊，仰起頭笑盈盈地望著他，聲音讓他仿佛渾身都飄浮起來。

「真的嗎？珞哥哥你真好！」

有那麼一刻，冉珞感覺自己可能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他好像明白，母妃為何那麼喜歡嘉寧了。

后來的日子里，果然母妃對嘉寧越來越疼愛。

半路的假母女，看起來倒比他和貴妃這對真母子還要親熱許多。

有人曾經暗地里悄悄打探這位二皇子的態度，是不是會嫉妒嘉寧受寵。

冉珞只沉默以對。

他無法言說，每當看見嘉寧與母妃和樂融融時，他都有一種隱秘的歡欣——

仿佛她們真的成了一家人，而他也聯結其中，獲得了更加親密的關系。

尤其是在搬出長熙宮、成為太子，乃至踐祚后，在他無法或不敢與嘉寧接近的那些日子里，母妃與嘉寧的親近關系是唯一能令他慰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