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楊鷙身穿鎧甲從金鑾殿回家的那一刻，我心臟還是砰砰砰直跳。

走的時候，他還帶著氣呢。

我得跟他好好解釋解釋。

不過還沒等我解釋，他就攬我入懷, 嗡嗡嗡地哭了起來。

他說我懷了他的崽兒, 是他的大恩人。

以后無論我干什麼缺德事, 他都會原諒我。

我哭笑不得，狠狠踹了他一腳。

后面逼問他, 他才解釋，說他在戰場上殺人無數。以為老天爺會懲罰他, 讓他斷子絕孫……

我趕緊捂住他那張臭嘴！

好在我的孩兒順利降生。

我在月子里的時候，桃紅來看我了。

她似有千言萬語, 但她只是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讓她抱抱我的孩子，她跟觸電似的，說她不配。

臨走的時候, 她抱了抱我說：「小明, 你的選擇是對的。」

她走了, 我心老是不寧，趕緊叫來楊鷙去打聽打聽。

楊鷙回來, 說了幾句話, 我眼淚嘩地一下流了下來。

立即讓下人給我披好斗篷，又找來氈帽，把全身蒙了個嚴實。

楊鷙知道我的意思, 抱我上了馬車。

我是去給桃紅收尸的。

她被判了斬刑, 午后行刑。

原來就在前幾日, 她把柳三的妻子給殺了……

她很愛柳三, 愛到可以忍受一切謾罵和屈辱。

但柳三的妻子給柳三生了孩子，她就瘋了。

她忍受不了柳三和別的女人有孩子, 讓看著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她比死了還難受。

她原想著殺了那個女人，她就可以做那孩子的母親。

可怎麼可能呢？

楊鷙說, 原本柳三念及舊情，讓官府給判流放。

桃紅卻仰天大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

「都一樣，原來天下男人都一個樣！」

她堅決不肯, 只求一死。

我去了大牢，給桃紅送了最后一餐。

「為何不肯流放，你還年輕，為何不選擇活著？」我淚流滿面。

桃紅想伸手擦我的眼淚，但又嫌自己臟收回了手。

「小明你個傻子，有幾個押解犯人的能如楊大人那般？我是寧愿死也不想受罪了。」

「別哭了, 月子里流淚, 對眼睛不好。」

「能認識你，真好。」

「下輩子，下輩子, 不要做女子了。」

我給桃紅收了尸, 柳三來要，我惡狠狠地把他罵了出去。

也許他無辜, 但桃紅是我的朋友啊！

她壞, 她狠，她拎不清，也是我的朋友。

「我其實和桃紅是同一類人，你相信嗎？」

「楊鷙, 我不允你納妾。」我說。

楊鷙抱孩子的手頓了頓，眸光微閃，盡是溫柔。

他終于等來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這句話。

（全文完）

作者署名：莊椿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