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對沈駱燕越發不喜起來。

沈駱燕起初還天天登門看望裴清焰，后來看多了裴夫人的臉色，便很少來了。

說到這里，裴夫人見著我沒什麼表情的臉，又嘆了口氣，說她教導無方，養出個逆子。

我笑了笑沒說話。

如今裴清焰的事情，再挑不起我一點情緒，不過當普通趣事聽聽罷了。

腐爛的植株，不配在我心間扎根。

8

而我也發現，裴清鈺真的很忙，有時晚上都不著家。

他不回來，我便悄悄點著蠟燭看書，佐著些小零嘴，結果被半夜回家的裴清鈺撞見。

從此他回家的那天，臥房的桌上總會憑空多出些小零嘴。

裴清鈺院中有兩棵玉蘭樹，看著年份不小。

正逢春季，朵朵潔白綻開在枝頭，微風輕拂，整個院中盡是沁人的幽香。

我最愛在那樹下，不論做些什麼，都能多得兩分趣味。

一日我如往常一般，津津有味地在樹下看書，時不時被逗笑出聲。

正樂著，忽見側方探出一顆腦袋，我手一抖，連忙將書倒置。

「看什麼呢？笑得如此開心。」裴清鈺聲音含笑。

「看《女德》呢，途中想到些有趣之事。」我​​‌​‌‍‌‍‍​‍‌‌‍​‌‌​‍‌‌​‍‌‌‌‍​‍‍‍‌‌​‌‌‍‍‍​‍‌‌‌‌​‌‌‌‌‍​‍‌​‌‍‍‌​‍‌‍‍​‍‍‌​‍‍‍‌‌​‌‌‍‌​‌‌‌‌‍​‍‍‌‌‌​‌‌‍‍‍​‌‌‍‍‍​‍‌‌‌‍​‌‌‌‍‍​‍‍‍‌‌​‍‌‌‌‌​‍‍‍‍‌​‍‍‍‌‌​‌‌‍‍‍​‍‍‍‍‌​‍‍‍‍‍​‍‍‌‌‌​‍‍‍‍‌​‌‌‍‍‍​‍‌‌‌‍​‍‌‍‌​‌‌‌‌​‌‍​‍​‌‍‌​‍‍‍​‍‍‍​‍‍​‍‌‌‌‍​‌‍‍​‍‌‌‍​‌‌​‍‌‌​‍‌‌‌‍​‍‍‌‌‌​‌‌‌‍​‌‌‌‍​‌​‌‍‍‍​‌‌​‍‍‌‍​‍‌‌‌​‍‍‍‍‌​‍‌‌‌‌​‍‍​‌‌‌​‌‌‍‍‍​‌‌‍‍‍​​‌​‌‍指著書皮上「女德」二字有些心虛道，想起剛剛笑得似乎有些失了閨秀風范。

裴清鈺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隨口一問，想來是沒看見書的內容。

囑咐我記得要歇息，別連著看太久后，便徑直去了書房。

我悄悄呼了一口氣，將書皮揭開一角——《風流公子俏丫鬟》七個大字赫然在目。

第二日，我發現桌上的零嘴包裹下方還壓著幾本書。

皆是市面上最新的話本子。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裴清鈺，他倒似沒事人一般。

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

日子一日日過，玉蘭已謝，只余一樹郁郁蔥蔥。

裴清鈺難得休沐，問我可要出去走走。

許是這無甚拘束的日子讓我放松，我心中竟有一個念頭。

只是，這實是有失閨秀風范，正糾結時——

「想去騎馬嗎？」裴清鈺聲音清潤。

我猛然抬頭，望進一片溺人的星河中。

再回過神來，已是身在馬場。

裴清鈺挑了一匹溫順的白馬，打馬至我身前。

清潤如玉的郎君自馬上與我伸手，邀我同騎。

我的思緒漸漸模糊，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

那是我幼時受傷之后，裴家兩兄弟正于馬場賽馬，他們恣意瀟灑，策馬奔騰于場中。

我在場邊看著，或許是我眼中的羨慕過于明顯，有少年策馬于我身前停下，伸手邀我同騎。

那時我為何沒有接受呢？

或許是顧及帳中與好友洽談的娘，或許是隨后過來的裴清焰眼中的不贊同，他口中的怕我再受傷。

那日，我怯懦退后，之后的許多年，都未能如愿。

當日場景在眼中漸漸清晰，少年的裴清鈺已成青年，還是那只熟悉的手。

而這一次，我揚起唇角，將手搭了上去。

裴清鈺將我擁在懷中，說若我不適便喚他停下，隨后策馬飛奔出去。

獵獵的風擦過我的臉頰，馬鞍磨得大腿生疼，過快的速度讓我心跳加速，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讓我著迷。

裴清鈺連帶著我跑了三圈，我有些意猶未盡，轉頭看向他。

他卻翻身下馬，獨留我一人端坐馬上，沒了他的庇護，害怕的情緒遲來地上涌。

我有些慌亂地抓住他的手。

他輕笑起來，安撫我：「雖然我很喜歡與夫人同乘，但我想夫人或許更愿自己學會？我替夫人牽著這馬，必不會教你摔著。」

話在嘴里轉了一圈，我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不想二字。

裴清鈺牽著馬慢走起來，我身子隨慣性向前一頃。

馬蹄踏在地上發出規律的「噔噔」聲。

看著裴清鈺長身玉立的背影，我的心也跟著「噔噔」起來。

9

我與裴清鈺漸入佳境，京城卻又熱鬧起來。

沈駱燕的父親出事了。

個中詳情不甚明了，只說沈威已被押解回京，只待查證。

我剛聽聞這個消息，又被另一個消息震驚。

裴清焰與沈駱燕竟已珠胎暗結。

我趕到時，裴夫人暈厥，裴大人拂袖離去。

裴清焰受了家法，渾身被打得血淋淋的，正跪在院中。

裴清焰看著我，仿佛要哭出來一般：

「十安，我愛的是你。可駱燕是個好女孩，她那麼愛我，如今又有了我的孩子，我得對她負責，我不能辜負她。」

聽罷，我差點被惡心得嘔出來。

愛的是我，卻跟別的女子牽扯不清，如今還珠胎暗結，真是虛偽至極，可怕得很。

「二弟慎言，前塵往事已如煙散，我如今是你嫂子！你要娶誰，喜歡誰，皆與我無關。」

裴清焰卻一副我在撒謊的模樣：「十安，我前些時候看到你在跑馬場學騎馬，我知道，你只是口是心非，心里還是愛著我的……是我，對不起你。」

我差點被氣笑，張口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是對牛彈琴，不想他多費口舌，索性不說。

我徑直去了裴母屋中，不愿再看他這副惡心的嘴臉。

府中一陣雞飛狗跳，最終裴母捏著鼻子去沈家提親。

裴清焰看著卻不怎麼高興，整日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