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行至大半,我借口透透風去了門廊,便見炙南遠遠地跟了上來。
「炙南大人,近日可有太子消息?我已半月有余未收到書信。」
炙南未答話,只搖了搖頭。
「炙南,你老實答我,你與行淵是否有聯絡!」
炙南一驚,「小姐怎可直呼殿下名諱,此乃大不敬之罪!」
我冷笑一聲,周身散發著從未有的凌厲,「我想,便如此叫了。若你不答,我便即日啟程,趕赴邊關尋他。」
「萬萬不可,小姐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殿下考慮啊!可否答應炙南,無論何事,都安心待在京城,護自己周全?」
見我點了頭,炙南才肯開口:「我與太子確有聯系,但我與小姐一樣,已多日未有消息。」
果然,這幾日心頭的壓抑,并非偶然。
還未等我有所反應,便聽前殿有人高呼「軍中急報」,我與炙南疾步回了前殿。
皇上聽聞軍中急報,以為是前方傳來捷報,大喜過望,急忙拿了軍報查看。
眾人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吃食,只等皇上宣布好消息后齊聲恭賀,卻沒承想皇上忽的臉色大變,將那軍報摔在了案桌上。
眾人惶恐,齊齊跪在地上高呼「皇上息怒」。
只見一人起身福了禮,開口詢問:「父皇,兒臣斗膽詢問,不知是何軍報,讓父皇如此大動肝火,兒臣愿替父皇分憂。」
皇上未開口,那位皇子便在殿前施施然站著,沒有半分退下的意思。
炙南附耳低聲提醒:「這位是五皇子,素與太子不和。今日之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小姐去通知太傅與夫人,我會找時機送你們出宮。」
皇上起身擺了擺手,「都平身吧,前方尚未大捷,我只氣淵兒辦事不力。
今兒就到這吧,都退下。」
眾人起身欲告退,便聽五皇子便再次開口:「父皇莫要動氣,皇兄也盡力了,兒臣聽聞前兩日坡州大戰,皇兄為生擒那突厥將領,鏖戰良久,和那突厥人雙雙墜下懸崖,至今還未找到尸骨。」
眾人議論聲四起,若不是炙南在旁攙扶,我怕是會一頭栽在這大殿上。
皇上冷冷地看著五皇子,「大膽!你又從何得知淵兒墜崖?怎敢口出狂言!」
五皇子笑了,「父皇冤枉兒臣了,不過是從朋友口中聽到的罷了。早些年父皇罰兒臣去西北苦寒之地歷練,若沒有這些山村野民,兒臣怕是沒命回來見父皇。哦對了,我那些個朋友還快馬送來了兩樣東西,父皇瞧瞧可是皇兄的東西?」
五皇子身旁的侍從拿出帕子包裹的兩樣東西,赫然是太子隨身的玉佩和一把巴掌大小的銀折扇。
若說方才五皇子狂言,我心中還有些疑慮和希冀,那現在看著這兩樣物什,我已如墜冰窟。
那把小扇子,自那年在賭坊當給了太子,便沒離過他身側。
一些眼尖的大臣已經認出那塊太子自小掛在腰間的玉佩,大殿上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炙南攙著搖搖欲墜的我,附耳說:「趁現在,與太傅回府。」
我虛晃了下頭,炙南竟也沒有攔我。
皇上大怒,「來人,把這逆子囚于府中,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他出府半步!」
幾個侍衛進來,被五皇子的侍從拔刀攔了下來。
五皇子拿起那把銀扇子,虛虛地扇了扇,「父皇還沒看清局勢呢。也罷,兒臣不妨再說明白些。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身體虛弱,太子已亡,還是盡快冊立新太子為好。趁著諸位大臣都在,行灝今兒就在這自薦了,諸位可有異議?」
五皇子話音一落,眾位大臣紛紛驚惶跪地,無人敢言語。
皇上拍案而起,「大逆不道!御前侍衛都死了嗎!來人給我拿下這個逆子!」
幾個帶刀侍衛沖進大殿,還未等近五皇子身前,殿外便傳來了兵刃交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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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眾人有所反應,幾個帶刀侍衛迅速掩護著皇上撤離,五皇子黨羽喬裝在殿內的幾個侍衛紛紛跟上去追殺皇上。
炙南附耳輕語:「五皇子謀逆怕是籌謀已久,宮中禁軍撐不了多久,趁亂我送你出宮。」
「你去保護皇上,我娘可以保護我。」
炙南見我聲音堅定,側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信他,他讓我等他,便一定會回。何況我明白,五皇子拿出的物件,都是上戰場不會戴在身上的東西。我不會中計。」
「是炙南狹隘了。但炙南只聽太子之命,殿下命我護你。」
「皇上身邊的禁軍也難以抵御吧?」我微微笑了,「你去吧,若今日因我,讓行淵的父親命喪黃泉,即便是行淵回來,我倆也再無可能了。」
炙南只盯了我兩秒,眼中的掙扎已變了堅毅,微微俯身道了句「謝小姐成全」,便沖向了后殿。
皇上離去,五皇子緩步坐到了那把象征權利的龍椅上,淡笑著睥睨眾人,「我不為難大家,都從西華門出宮回府吧,我的人會送諸位出去。」
大部分官員作鳥獸散,只剩幾個對皇上忠心耿耿的老臣還跪在殿前沒有動作。
刑部嚴大人起身福了一禮,花白的胡子都跟著緊繃的面龐微微顫動,想是欲勸說五皇子莫要做這些大逆不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