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七皇子李憬，皇帝是一個慈祥又威嚴的父親，而不是君王——我看得出這中間的差別。

德妃叫一個女子上前，給皇帝敬酒。

這位品級不高的宮妃，穿一件粉紫色宮裝，容貌雅致清麗。小家碧玉，沒有傾國之容，倒也楚楚動人。

皇帝接了她敬的酒。

我也看向這位宮妃，她還只是小小美人。

中秋家宴后，我和太子去給皇后請安，在皇后宮里再次見到了這位美人，她已經是昭儀了。

「程昭儀用的什麼香？真好聞。」太子垂涎。

皇后瞪了他一眼，又瞪我一眼。

看我的這一眼，越發狠厲，好像在說：「蠢貨，你連太子都管不住，有什麼用？」

太子這麼大的人了，每次他犯錯，皇后都怪我。

是我這個太子妃無能。

我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退縮，而是笑盈盈說：「程昭儀用的是『花奴媚』吧？」

這種香味，是一種花奴媚的胭脂散發出來的。

這種胭脂，一百兩銀子一盒。

「是。」程昭儀笑道，「陛下賞的。」

從這天開始，我開始和程昭儀走動，時常給她送禮物，各種名貴的胭脂水粉、金銀玉器、綾羅綢緞都送給她。

我家里認識出宮的老嬤嬤，知道皇帝年輕時候喜歡過一名妃子，可惜她難產死了，一尸兩命；而我家認識的老嬤嬤，正好是伺候那妃子的。

我告知了程昭儀皇帝的口味、喜歡的顏色與香味等。

程昭儀盛寵更濃。

她和德妃起了沖突，皇帝都護著她。

她到皇后宮里請安，也越發隨意；她見到太子，敢回應他的玩笑話。

太子被程昭儀勾得心癢癢。

我叫人拿了話本給程昭儀看。

話本講女皇。

先皇的妃子，勾搭上了皇子，而后做了皇后、甚至做了女皇。

程昭儀開始看書了。

她把史書拿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話本上故事的真假。

有天太子回東宮，神態飄飄，哼著小曲兒，身上沾染了花奴媚的濃香。

我再去給皇后請安時，程昭儀也在，她打聽給我接生的醫婆是誰。

我如實告訴了她。

她待我越發好了，時常派人請我去她宮里坐坐。

轉眼到了十月，我即將臨盆。

三叔來請脈，告訴我一切準備妥當了。

一封密信，告太子謀反，證據全部推到了皇帝跟前。

我四叔的門徒做了告發人。

皇帝震怒，先把我四叔關了起來，鎮北侯府受到了遷怒。

我提前催動。

產房里，我痛得死去活來，我的女官扣押住了接生的醫婆，臨時換人，沒有走漏半點消息。

我的另一名女官，在產房里燃放我哥哥特意尋來的一種煙火，導致我整個房間上空紫霧彌漫。

皇帝被驚動了，親自來東宮。

「紫氣東來，這是圣人降世。」欽天監的人說。

「太子妃這胎，非同小可。」皇帝身邊的管事太監也說。

皇帝心情好了點。

他來了半日，不見太子，就問：「太子人呢？」

東宮總管事太監答不上來。

皇帝有點詫異，腦海里想起這半個月遞到他面前的種種證據。

「太子勾結雍王余孽」，皇帝沒有聲張，只是把告發的官員全部抓起來，包括我四叔。

大事上，皇帝按兵不動。

可太子妃生產，太子卻不見了人影，這點小事皇帝突然發脾氣了。

「去找他，讓他來見朕。」皇帝沒吩咐東宮的太監，而是對自己身邊的大太監說。

我安排好的人，把大太監領去了程昭儀的宮里。

太子在程昭儀那里喝酒。

他被找回來，六分醉意。

皇帝聽說了他的去向，當著皇后和東宮眾多宮人的面，狠狠踹倒太子。

11

太子即將被廢，整個東宮被監管了起來。

皇帝給朝臣的理由是：調戲庶母。

程昭儀被賜死。

賜死程昭儀，不僅僅是因為她勾引太子，還有她收買給太子妃接生的醫婆，妄圖謀害太子妃和皇孫。

皇后大罵程昭儀該死。

她聯合自己娘家、自己的親信，要保太子。

「一點小事，陛下打他罵他，怎能廢了一國儲君？」皇后痛哭。

我娘家趁機也求情。

我爹甚至上書，讓皇帝殺了我四叔，因為我四叔構陷太子。

「太子是清白的！」我爹爹哭著說。

皇后娘家的勢力，拼了全力保太子。

我娘家分成兩派，我爹爹動用了他所有的關系，也要保太子。

皇帝更憤怒。

他看到了太子的力量。

老獅子瞧見年輕雄獅的威猛，膽戰心驚。

深夜，我蠱惑太子：「寫下自絕書，上訴委屈，然后縱火自焚。父皇可憐你，這件事就翻篇了。和庶母喝酒算什麼大錯？」

太子這幾日被關著，任何消息都透不進來，他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他聽了我的話。

自絕書他寫好了，我放在出生第六天的皇孫包被里，叫人把孩子抱出去，我和太子一起自焚。

屋子里起火時，我一刀扎向了他脖子，將他推倒。

他震驚地看著我，說不出話。

火在他身上點燃。

我的宮人將我救出來。

太子死了，燒得尸骸都化成灰，只留下半截手骨，帶著他的玉扳指；我嗆了煙，病了好些日子。

皇帝涕淚縱橫，到東宮來哭兒子。

我心里很清楚，皇帝對這個結局再滿意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