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松了手。

他俊美的臉上帶著冷意，神情失望地看著我。

「他是宣國世子，你的舊情人對麼？

「當初為了不嫁給我，你曾求過他娶你為妻。

「沈凝安，那小白臉如今來尋你了，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清風吹進窗牖，男人一臉的落寞，他定定地看向我的臉。

我的心突然揪疼了下。

「宣國女人果然都是沒良心的。」他自嘲地笑了笑。

從外面回來，君亦便去溫泉那邊沐浴了，沐浴后，他沒像往常那樣來床上纏我。

他走向了床榻，從榻上拽了一床被子，鋪在了地上。

默默地躺在上面，留給我了一個背影。

初春料峭，我躺在床上，裹緊了錦被。

往日都是他將我抱在懷里，像只火爐般暖著我的。

此刻，被子裹身，我依舊覺得冷。

為什麼呢？

大抵因為習慣他了吧。

「夫君！我冷！」我嘟著嘴巴，小聲地破局，故作嬌滴滴的模樣。

不常撒嬌，語調有些生硬。

男人翻身坐了起來，冷冷地看向我。

「沈凝安，在你心中，我就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品嗎？

「想要幫你取暖，你自己來求我。」

求？

床榻上的我，眼神默了默。

倔強地伸長了脖子。

我這一生只求過三次。

少時求父親，被他罰跪了三個時辰。

后來求神醫，救救我的娘親。

第三次是求宋祁娶我。

大抵我命里就該求而不得吧。

我沒有出聲，裹緊了錦被轉向了里側，小心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求而不得，不如不求。

身子剛轉向里側，突然被窩一顫，有人鉆了進來，從身后緊緊地抱著我。

「早這麼求，不就好了！」男人高傲地說。

求？

我一怔。

「我沒求——」我脫口而出。

只是話還沒說完，男人的手便用力地捂住了我的嘴。

「閉嘴，本將軍說求了，就是求了。」他說。

身后的人溫暖得如冬日的爐子，心跳聲如打鼓。

半晌，他咬著我的耳朵，略帶威脅：「沈凝安，你是跟我喝過合巹酒的夫妻。

「不許離開我，不許跟他走！

「他有的我都有，我還比他好哄。

「我、我其實臉也很白的。」

32

三月十二，娘親的祭日，君亦特地向圣上告了私假。

帶著韓風一行人，陪我回宣國祭拜。

馬車行了十幾日，韓風調笑地與我說，那時君亦一個人跑進慶老頭的園子，給老頭半個園子的桃花都快折禿了。

氣得老頭大罵。

男人黑著一張臉，紅著耳畔，傲嬌地梗著脖子怒吼。

「本將軍沒有！」

我們正戲謔他時，卻見娘親墳前站了一個人。

她一身紫色的宮裝，身姿纖瘦，容貌絕品。

一雙眸子沉靜地望向我，淺淺一笑。

「安安，好久不見了，我們單獨聊聊可好？」

33

我從未想過還能再見到夫子。

她還如當初那般冷靜。

合聚樓的包廂里，她親昵地為我夾了一口菜。

我們都安靜地坐著，誰都未曾開口。

直到碗里的米飯快見底了，我才終于忍不住了。

「為什麼？」我問。

姜韞教了我三年，我知道她懂我的意思。

她慘淡地笑了笑。

「因為花了三年時間，我才知曉，原來僅僅是教授你們這些名門貴女，是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的。

「安安，我想要女子撐起半邊天，我想讓全天下的女子都能入學。

「我別無選擇，我只能與那個人做交易。」

我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宣國皇帝，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人。

眼前的女人不止一次地教導我要活出自我。

活出女子的萬般精彩。

千萬別困守在小小的后宅之中。

可她終是親手把自己困在了那宮墻內了。

「安安，對不起！」

她神情哀傷地看著我，在我未反應之時，突然手帕在我鼻尖晃動。

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34

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布滿了紅，貼著紅字。

分外喜慶。

身旁坐著宋祁，神情憂傷地看著我。

「安安，你醒了！」他眼底劃過一抹光，雙手緊緊地攥著我的手。

我蹙了蹙眉，環顧了四周。

嗤笑：「原來，夫子是你們一伙兒的。」

原來老皇帝被夫子毒殺，夫子她參與了奪權。

她支持的是皇后唯一的女兒七公主。

為了得到平南王府的支持，她將我送給了宋祁。

「安安，你的父親被我親手燒死了。

「欺負你的庶妹庶弟，全都被流放了，永生不能回來。

「安安，欺負你的人，我都幫你報仇了！」

男人握著我的手喃喃道。

我笑了笑，突然凝視著他。

「那你呢？

「你讓宸妃將我的名字加入了和親名單，你逼得我窮途末路，你害得我娘吞毒自盡，你親手將我送上了和親之路。

「宋祁，那你呢？」

凌厲的言語刺得宋祁眼眶泛紅，他垂首在我的身前，兩滴淚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這一刻，他失去了往日小世子的風采，頹然地抱著我。

「安安，對不起，對不起，我補償你好不好？

「你要什麼都給你，別離開我，求你別離開我。

「你答應過我的。」

35

宋祁說要娶我。

所以他讓人送來了最精美的喜服。

「姑娘，你好歹看一眼吧！」繡娘討好地說。

話未說完，連衣帶盤，都被我丟出了門外。

「世子爺。」她低聲喚。

門口一襲黑裳的宋祁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