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危急，他只來得及從一邊蛇口中拉出人來。

許如月眼睛一亮，篤定生死關頭，沈牧川優先選擇的一定是她。

“師兄……”

然而沈牧川短暫地頓了下，毫不遲疑地將我從蛇口中拽了出來。

許如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下一瞬，就被攻擊了菊花憤而發狂的雙頭蚺狠狠咬碎。

木系靈力消失，束縛我的藤蔓盡數化為飛灰。

我趕緊割破手腕，不要錢似的往郎溪和沈牧川身上涂。

“快跑！快跑！”

雙頭蚺聞著郎溪身上的血味，氣得眼紅，但又不敢上前。

委屈巴巴地用尾巴尖護住被他掀開鱗片的泄殖腔，不甘心地潛入水潭，嘎吱嘎吱地嚼著許如月泄憤。

沈牧川怔怔立在岸邊，望著地上掉落的一只柔嫩斷手，雙唇發顫。

他目光空洞地看向我。

“阿棠，你會帶我們出去的，對嗎？”

我屬實沒有想到。

他真的會放棄許如月。

原來跟自己的性命比起來，所謂的愛如此不值一提。

19

試煉之后，問月宗元氣大傷。

爹把許如月的死全怪罪在我和沈牧川頭上，差點把我倆活活打死。

但我顧不得療傷，瘋狂地四處搜集靈藥。

從太蒼禁地回來之后，郎溪突然變得很虛弱，時不時吐血。

我哭喪著臉捧上一碗藥，他勉強喝了一口，立刻捂住嘴，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蜿蜒流出。

“你到底傷在哪了？”

郎溪安撫地笑笑，嗓音如他的性格一般溫軟。

“沒事。”

我怔怔看著他。

“你可以開口說話了？”

那日與雙頭蚺纏斗，我清楚看見郎溪周身靈力暴漲，眸底透出金光。

仿佛強行突破了某種封印。

他有事瞞著我。

而且是非常不好的事。

我努力擠出微笑，試探道：“阿溪，你也要回天上做神仙了嗎？”

郎溪不語，靜靜望著我。

眼中透出的情緒太復雜，悲傷，落寞……不舍。

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我周身發冷。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慌忙站起身。

“沈牧川那里還有七色蘭，我去要回來給你療傷！”

20

幾日不見，往日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憔悴落魄。

曾經他是我爹最中意的下一任掌門人選，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許如月的那只斷手烙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夜夜夢魘。

瞧見我去，沈牧川掙扎著從榻上坐起來。

“阿棠，謝謝你來探望我。”

我面無表情地朝他伸出手。

“七色蘭呢？給我。”

沈牧川臉色一變。

“你就是來要東西的？是你需要用它療傷嗎？”

我不想同他浪費時間，直接動手翻找。

“給阿溪用。”

沈牧川有一枚儲物戒指，以前我送他的禮物都被隨手丟在里面，很輕易就找到了。

正要離去，沈牧川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七色蘭何其珍貴，我傷得這麼重，都舍不得用，郎溪他受了什麼傷？頂多擦破點皮肉，你怎能如此浪費？”

我聽笑了。

“許如月臉上被抓出兩道血痕，都能用七色蘭，憑什麼阿溪不能？

“再說，這花是我摘回來的，我想給誰用就給誰用。”

沈牧川嘆口氣：“你果然還在吃如月的醋。

“她已經不在了，你我有婚約在身，我們遲早是一家人。

“郎溪說到底只是個家養的仆人罷了，孰輕孰重你要分清楚。”

我默然片刻。

“你倒是提醒我了。”

桌上正好擺著紙筆，我當場寫下退婚書，扔在沈牧川臉上。

“婚約解除，現在你才是外人。”

我拿著七色蘭跨出門檻。

身后沈牧川的聲音冰冷憤怒。

“許如棠，我不同意！

“你一定會后悔的！”

21

我完全不在乎他怎麼想。

如今我心里只有郎溪。

可惜他不肯用藥，偷偷把七色蘭摻進我的傷藥里，幫我治好了滿背的鞭傷。

那一次的靈力爆發透支了他的命元與壽數。

他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連五感都在退化。

原本就清瘦的身形只剩薄薄一片，躺在搖椅里曬著太陽，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我站在屋檐下靜靜看著他。

“阿溪，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搖椅上的人陡然僵住。

我走過去，矮下身，輕輕環抱住他的肩膀。

“可是我好喜歡你呀。”

先前我不懂。

只覺得日子平淡，安穩，親近的人永遠都在身邊，他們不會離開。

可是，小白走了。

郎溪也快走了。

心頭忽然涌上無盡的酸澀，像塞進數十顆青澀的李子，一起碾成汁。

我閉著眼拱在郎溪身前，將眼角的淚珠蹭在他的衣襟上。

“我和沈牧川退婚了，你娶我好不好？”

郎溪將搖椅停下來，摸索著去擦我臉頰的淚。

“可我是將死之人。”

我用力抓緊他的手。

“我不在乎，我就要當你的娘子，一天也好，一個時辰也好！”

郎溪良久無言，似乎有什麼苦衷。

但到底將我抱到腿上，摸了摸我的頭發，很溫柔地笑。

“好，我們成親。”

22

婚禮辦得很簡單，沒有通知任何人。

高堂只擺了我母親的牌位，賓客桌給小白留了只碗。

我買了兩匹紅布，請衣店老板加急做了兩件大紅喜服。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南珠金線。

郎溪也沒力氣再重新雕一枚新的簪子，摸索著將斷成兩截的那支修好，嵌上紫晶，幫我插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