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連在宮宴上大放異彩,莫說是圣上,就連一眾妃嬪貴女都被她吸引得轉不了眼。
我更加費心地給她裝點,每每別出心裁。
以至于后來,裴璇成了貴女中爭相效仿的對象,不時便因妝容引領潮流。
她也因此愈發地倚重我。
因為玉容粉能錦上添花,裴璇更重肌底,新鮮的人乳原是隔幾日才用上一回,現在卻是每日不缺。
我輕輕地將香粉鋪在她的臉上,看見她越發滿意的神色,心中也愈發興奮。
她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身上開始有了一絲幾不可聞的腥氣。
快了,四年前就開始精心為她配制的東西,就快要起作用了。
一日清晨,裴璇的臉頰突然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疹子。
「這是怎麼回事?」
她將所有妝娘召集起來,一頓鞭打。
「究竟是誰在本宮的臉上用了不該用的東西?」
我也跪在其中,身上挨了好幾鞭子,當真是火辣辣地疼。
但每個人都咬牙哭訴,堅稱沒有用不該用的東西。
「那本宮的臉究竟怎麼了?」
她猙獰著盯著我們,一個一個地掃視過去。
「圣上剛剛急召本宮,這個樣子如何出得了門?
「誰有辦法替本宮遮掩,立賞百金。
「本宮府里不養閑人,若是都沒有辦法……全部拖進豢閣!」
大家聽了都抖得不成樣。
眼見裴璇就要喊人將大家拖下去,我抬起頭:「殿下,奴婢,或許有辦法。」
「那你為何不早說?」
她又要發怒,我趕緊湊到她跟前,小聲道:「只是遮掩用的膏粉里有紅花,奴婢怕有損您的貴體。」
「呵,這有什麼?」她撇了撇嘴唇,「快給本宮用上試試!」
我按例先尋出膏子用在自己的臉上。
等到全部化開也無異樣后,才動手給她上妝。
這是與玉容粉配套的玉容膏,抹上臉后冰涼無比,瞬間鎮定了紅疹。
再掃上玉容粉,不消片刻,裴璇的臉又恢復如初。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欣喜若狂:「煙絮,你果真有一雙巧手!」
「為殿下裝點,本就是奴婢的幸事。只是治標不治本,奴婢這法子只能應一時之急……」
裴璇美目流轉,滿不在乎:「無妨。許是飲食消克了。」
她命白媽媽務必徹查她的飲食和所用之物。
只有我知道,她什麼也查不出來的。
9
因著玉容膏,裴璇又得意了幾天。
可是不過十日,她的臉上又起了疹子。
這一次,紅疹來勢洶洶,又密又腫,玉容膏也毫無用處。
不僅如此,她身上的腥氣開始明顯起來,好像隨時隨地都揣著一條死魚在身上一樣。
裴璇命我撲了厚重的香粉掩蓋,還想加重玉容膏的分量。
白媽媽不住地勸她:「殿下,您的身子要緊,還是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可是她向來看重臉面,太醫來了望聞問切肯定要見到她的臉,她怎能容忍自己有一點瑕疵展露于人前?
最后,白媽媽拗不過她,突然進言道:「要麼,還是用前幾年的方子試上一試?」
裴璇眼睛一亮,忽地想到什麼,又有些落寞:「可惜時間太緊,想要當年的那種上品可就難了。」
白媽媽安慰道:「那等的自是難找,但容上些時日不怕沒有。眼下不如先叫豢閣抓緊配一副出來供您滋補。」
「那你趕緊去安排。」
裴璇用輕紗遮住臉,恨聲道:「一副估計不夠,命他們多制幾副。
不過是群下賤胚子,能為本宮所用是她們的福氣。」
「是。」
是夜,豢閣里慘叫聲連連。
這一回,我稍加打聽,便明白了她們口中的「方子」是什麼。
竟是活生生將懷孕婦人腹中的胎兒取出,跟胞衣一同搗碎。
據說用秘法烹制煎煮這種「紫河車」后服用,可使人百病皆消,尤其對美容養顏有奇效。
這次,宋娘子終于松口告訴我當年的真相。
原來阿姐就是被當作上品被騙至府中,遭奸污蹂躪,生取胞衣。
阿姐決絕,多次尋死不得,終于觸怒裴璇。
取到想要的東西后,她命豢閣的人輪流折磨阿姐,活生生將其蹂躪致死。
阿姐,我來遲了。
我抱緊了雙臂,在諸多婦人的慘叫聲中赤腳走到一個不起眼的角門。
透過門縫,一個小乞兒正蹲在墻根下無聊地畫圈圈。
我吹了聲口哨,將一個香囊從門縫里塞了出去。
他眼睛一亮,拾起香囊一溜煙跑了沒影。
10
一連幾副「補品」下肚,裴璇的臉果真恢復得很快。
她又成了美艷動人的尤物。
只是臉可以恢復,身上的腥臭味卻越來越濃。
到了后來,若是沒有我親手調制的香粉幫助遮掩,她都難以出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裴璇大發脾氣,美麗的雙眸中有憤怒,更多的卻是驚懼。
空有再多的美貌,卻不能展示于人前,這對于自戀無比的她來說,是何等的折磨?
「煙絮,本宮命你一定要研制出能完全克制這異味的香粉。」
我躬身領命。
裴璇不知道,只要她日日用著玉容粉和玉容膏,這腥臭之味便如附骨之疽,再難祛除。
畢竟,這可是我精心為她配置的「養顏」套餐呢。
我開始斟酌使用兩者的使用量,再配上別的香料予以遮掩,裴璇勉強能夠在人前不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