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突然。」我打斷了他的話，「我想了很久。」

「那天晚上，你在酒吧包廂說的話我聽見了，我那時候才知道，我能嫁給你還真是多虧這顆原本屬于宋梔的心臟。」

祁司訣抬手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你聽我解釋，我當時喝醉了。」

「醉酒時說的話才更像真話，不是嗎？」

他有些不悅了：「曲染，你不要無理取鬧，這麼多年我事事依著你，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無理取鬧？不滿足？

在他眼里，我可能確實像個貪心的潑婦。

我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淚：「不說了，反正這婚我離定了，財產正常分割就好，我不多要你的。

「聽說宋梔將軍這麼多年一直孤身一人，離了婚后，你想去追求她，亦或是在暗處默默守護她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聽了我的話，祁司訣沉默了。

他也想到了宋梔。

如果離了婚，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宋梔身邊了……

我繞過他，拎著行李朝外走去。

「曲染。」

祁司訣喊了我一聲。

「你別后悔。」

「不后悔。」

我走出房子，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從剛剛到現在，他還是沒有問過一句我傷得如何，跟這樣一個心里全然沒有我的男人離婚，我怎麼會后悔？

6

得知我離婚的消息，老爸從 Hx33 星給我撥了個跨星通訊。

他沒罵我，也沒多問。

最后向我展示了一下他氣派的軍工廠：「來老爸這，老爸養得起你。」

出發前往 Hx33 星之前，我去了一趟機械器官醫院。

我打算把之前預約的機械心臟移植手術做了。

去醫院那天，是個晴天。

做完一系列檢查后，我坐在觀察區等結果。

一個修長的身影拿著報告單自顧自地走進來，她抬頭看見我，愣了一下。

「曲染？」

我沒想到會在醫院碰到宋梔。

但仔細想想也是，以她的地位和影響力，克隆出來的身體是要經常跑來醫院提取數據監測的。

她走過來：「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朝她笑了笑：「就是……來做個尋常的檢查。」

我話音剛落，護士就拿著檢查結果徑直過來了：「曲染女士，檢查結果出有點問題，醫生找您。」

她手中的報告就這麼暴露在了宋梔的面前。

戳穿了我的謊言。

「機械心臟移植手術術前檢查……」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做何表情，只朝她點了點頭然后跟著護士離開了。

……

「懷孕了？」

醫生點頭：「是的曲小姐，您已經懷孕四周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不建議您進行機械心臟移植手術的。」

「那如果……」我的喉嚨有些干澀，「不要這個孩子呢？」

醫生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他緩聲道：「如果不要這個孩子，那也要等人流手術后恢復至少三個月……曲小姐，我還是建議您好好考慮一下。」

我點點頭，朝他道了謝。

我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時候，宋梔就靠在墻上等我。

我一出來她就朝我道了歉：「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

我看著她沒說話。

宋梔頓了頓：「我能跟你聊一會兒嗎？」

7

醫院外有個風景不錯的小花園。

機器人穿梭其中修剪花枝，澆水施肥，沒什麼人，很安靜。

我跟宋梔并肩坐在長椅上。

我看著我們在地面上映出來的影子微微出神。

我居然有一天能跟她心平氣和地坐在這兒聊天……

真是不可思議。

「你想換顆心臟，是因為你身體里的這顆心臟屬于我嗎？」

我不說話，她也不在意。

「因為我讓你與祁司訣的婚姻出現了危機，也是因為我你要換掉這顆健康的心臟。」

宋梔的聲音很輕：「可我不會跟你道歉，因為我沒做錯什麼，對待祁司訣，我向來都是公事公辦，與他不曾有過半點私下的情感羈絆，這點我問心無愧。」

我死死捏著手，覺得難堪。

「因為你的這顆心臟，祁司訣娶了我，它讓我成為艷羨的祁夫人，也讓我變得無比可笑。」

我說：「我跟祁司訣正在辦理離婚，以后我會去另一個星球生活，這顆心臟，就讓它留在這里吧。」

宋梔看向我：「你可以賦予它別的意義。」

「別的意義？」

「是。」她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顆心臟是我的，那麼我想把它送給你作為臨別禮物，從今以后，它就只是顆心臟。

「它在你身體里跳動，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從此以后它屬于你，你可以定義它。

「它與祁司訣不再有任何關系，這樣的話你可以接受嗎？」

我怔愣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我跟她僅僅見過三次，關系說不上好，起初我對她還抱有敵意。

作為上將，宋梔的時間是寶貴的。

可她此時卻坐在這兒，討論這顆心臟的去留。

「因為我們都是女性。」宋梔說，「即使現在文明進步，聯邦頒布的每條法律都在盡力維持著男女平等，可我在軍隊這麼多年來的摸爬滾打還是會發現，因為身體的限制，女性始終是處于較劣勢的地位。

「我去了解過你，曲染。

「你沒結婚之前也是金融學院的高材生，你有能力有學識，我想，如果不是這段婚姻束縛住了你，你應該會有一番成就。

「如果這顆心臟能成為你今后人生的助力，那你可以試著接受它，留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