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倒的消息很快傳到暴君的耳朵里，他終于憐香惜玉，主動來了長樂殿。

我醒來時，他正百無聊賴地摩挲著我的手腕。

我猛地一縮。

他抬眼看過來，原本無波的眸子染上一絲不悅，一瞬便狠得像隨時會要了我的命。

他再次扯住我的手腕，欺身而下。

「許霖妤。」他叫了聲我的名字，「確實是個美人兒。」

我強掩目光中的恨意，盯著他。

他又笑，像逗貓狗兒一般戲謔：「朕殺了你全家，恨不恨朕？」

我咬牙，聲音抖得厲害：「臣妾不敢。」

他低低吻上來，我胃中一陣翻涌，抿著雙唇，屏住呼吸。

暴君未能如愿撬開我的牙關，抬手便給了我一巴掌。

我佯裝惶恐，水眸微瞪，緊緊咬著唇，這樣最是能惹人憐愛。

果然，他皺了皺眉，心疼地要來撫我的臉。

「朕磨了你幾日性子，到底還是烈得很。溫順的見多了，你這樣的小獅子倒也討喜。」

「只可惜，獅子尖牙利爪，朕也怕被傷著。」

我爹是將軍，他殺了我爹。

他喜歡我這張臉，卻也怕我對他不利。

暴君無情。

當夜，他將我綁在榻上，親自挑斷手腳筋脈。

又按住我尚未包扎的手腕，一次又一次地發狠頂撞。

我如他所愿，一聲聲求饒。

疼痛讓人片刻失去理智，隨后便是無盡的清醒。

恨意綿綿，如浪濤濤。

他躺在我身側，睡意正酣。

真蠢。

我想復仇，怎麼可能會用武力，一下子給他個痛快呢？

8

一夜承寵。

暴君以以下犯上為由，手刃了前幾日他叫來掌我嘴的宮女。

他手中劍還在滴血，卻將我一把攬在懷中，邀功似的笑：「阿妤，她欺負你，朕為你報仇了。

」

他見我不悅，也跟著皺眉：「還有誰欺負朕的阿妤？說來，朕為你報仇。」

話落，宮內噤若寒蟬。

前幾日他下令所有人不許尊我敬我，無人敢不從，今日卻又要為我報仇。

我抬眸，看見不遠處，剛走進來的云妃被嚇得花容失色，正扶著門框勉強站立。

我暈倒，正是因為她逼我罰跪。

暴君嗤笑，輕飄飄吐出一句話，令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云妃，恃寵而驕，斬。」

還未來得及開口求情，云妃便倒在血泊之中，眼睛還直直地瞪向我，死不瞑目。

暴君殺了人，心中暢快，大笑一聲便離了殿。

走到門口，有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跪地稟明：「皇上，大事不好了！長生閣失火了！」

我心中一驚，猛然回頭。

伏鴛正規規矩矩站在我身后，對上我的眼神，她搖了搖頭。

不是她。

那會是誰？

9

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長生閣失火鬧得沸沸揚揚，聽聞有兩名宮人的家人被囚于長生閣。

那里守衛森嚴，強闖不成，便想著在偏閣縱火吸引守衛注意，另一人則趁混亂潛入獄中解救家人。

可等火燃起來，另一人來到牢獄口，卻發現這里有一把特制的門鎖。

窮盡手段，那鎖依舊完好如初。

他們計劃失敗了。

伏鴛同我講這件事時，眉眼間有掩蓋不住的愁容。

「我這幾日已將地圖畫得差不多了，見如今這樣，即便我們強攻，也不一定能進得去那地牢。」

她耐心地為我的手腳敷著傷藥。

「娘娘何處惹到他了？竟落得這般，可惜了您那樣好的功夫，太醫說……您今后行走都十分困難。」

我面上漾起苦澀。

血海深仇在眼前，無論我怎麼做都消除不了他的戒心。

雖不知我是否有武功，但只要廢了我，他的擔憂就不復存在了。

可正因如此，他對我戒心越低，我便越容易動手。

這些彎彎繞繞，我并不想告訴伏鴛。

她還在為我鳴不平，我出聲打斷她：

「那地牢的鑰匙，我會替你想辦法。只是，我們目前還需要幫手。」

「誰？」

「陳時。」

她眼睛亮了亮，待我說完，忙不迭點了點頭。

「奴婢知道陳將軍！早年間他曾帶兵在杏花村歇過腳！奴婢那時貪玩落水，還多虧陳將軍出手相救！」

10

陳時是我爹最得意的部下，也是他最中意的女婿。

少時練劍，他隨我爹來院里取兵書，見我動作有誤，開口指正。

我卻不以為然，只當他是個瞎指揮的毛頭小子，便同他爭辯起來。

我爹聽了哈哈大笑，抱著兵書，喚他，「阿時，我家這丫頭學了點皮毛，自以為天下無敵了，你去，指點指點。」

他同我過招，三個回合便將我打得落荒而逃。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他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小將，我是不可一世的將軍獨女。

如今許府傾頹，我成了暴君的掌中玩物，他成了王朝最不起眼的棄子廢人。

伏鴛找人將我的親筆信帶給他，卻得到一封潦草的回應。

「不能，不愿，不必。」

「娘娘，陳將軍當年是何等意氣，為何如今……」

如今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頹靡度日，宛如廢人。

我嘆了口氣，告訴伏鴛，許府被屠前不久，陳時被朝中小人算計誣告，又領兵戰敗，才被暴君奪了官職，逐出朝堂，從此一蹶不振。

我將那信燒了個干凈。

良久，我將胸前的半塊玉佩取下，放進信中，交與伏鴛。

「告訴他，若心中再無蒼生，這信他不必再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