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淑妃娘娘放你在尚衣局，自然是想好好培養你的。你爭不過別人，那是你沒用。弱就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要總要怪別人！」

她氣得跳起身來，想要來打我。

我忙退后幾步，走了出去。

26

守衛將宮室門重新鎖好。

我朝嫻姐兒點了點頭，看了眼香枝，說道：「這小宮女是林淑妃的人。應該是不忿韓尚衣收了綠娥為弟子，才嫉妒陷害。」

嫻姐兒冷笑一聲，說道：「淑妃竟然在六尚局都安插了人手，志不在小。看這小宮女的年紀，若是韓尚衣選了她做弟子，等她長成接班時，恐怕那時候淑妃已經是后宮之主了。」

香枝是太后的人。

嫻姐兒這話，是故意說給香枝背后的人聽的。

這一次，不能叫淑妃站在皇帝這邊，也不能叫淑妃站在太后這邊。

皇上和太后爭權，前朝后宮，皆是皇家的棋子。我等的性命，在他們看來，猶如螻蟻一般。

本宮連死了九次，才明白，宮女也罷，皇后也罷，人命如同草芥，在他們眼中，沒有任何區別。

當晚，香枝不當值。

她果然悄悄地離開紫玉殿，去了慈安殿。

而此時，小言子已從宮外回來。

嫻姐兒秘密召見了他。

「小言子，」她說，「帶本宮去見淑妃。」

小言子一驚，忙跪下說道：「娘娘您說笑了，這大半夜的，不好去打擾淑妃娘娘。不如明兒再去秋蕪殿拜訪淑妃娘娘？」

我緩緩走出，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指，在地板上敲了幾下。

三長兩短。

他面露駭然之色，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淑妃娘娘想來還未入睡，還請言公公幫忙引見。

」我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道，「此事不必讓其他人知曉，尤其不能讓陛下知道。」

小言子一下子合上了嘴。

他乖覺地磕了個頭，對嫻姐兒說道：「還請貴妃娘娘和……綠娥姑娘……隨奴才來……」

我與嫻姐兒在小言子的引領下一路曲折，來到林淑妃的秋蕪殿。

秋蕪殿內，林淑妃早已屏退了左右，

她顯然以為小言子漏夜前來，有什麼緊急又重要的事情。

待見到小言子帶了我們進殿，林淑妃面露驚疑之色。

27

「先端淑皇后，是被太后用一種毒藥毒死的。」我一見到她便說道。

小言子聽我的話，大吃一驚，膝蓋一軟，便要跪下。

林淑妃橫了他一眼，低聲命令：「出去，看好了門，別讓人進來！」

小言子忙一路連滾帶爬退出殿。

林淑妃隨后看著我，說道：「說下去。」

我繼續說道：「這毒藥，味道苦澀。混在玫瑰玉露里，能借著甜味掩蓋掉一些。但入口還是會微微發澀。

「中了此毒，人便會困倦至極，在睡夢中靜靜死去。端淑皇后就是如此，死在三年前的夢中。」

林淑妃踉蹌后退一步，險些摔倒。

嫻姐兒忙伸手將她扶住。

我看向她，緩緩說道：「林老將軍久經沙場，身體健碩，回京之后卻不到三個月便在夢中去世，淑妃娘娘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林淑妃全身發抖，她聲音微顫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我望著她嬌俏的眉眼，心下不忍。

林淑妃將門世家，父兄都是屢立戰功的名將。

年幼時，就被太后接入宮中撫養，實際上是皇室牽制林家的人質。

后來，在太后的撮合之下，她嫁給了皇上，成為皇上的嬪妃。

但皇上卻一直未大婚，未冊立中宮。

太后便以此為借口，說皇上尚未成人，不得親政，垂簾聽政，把持朝政數年。

直到皇上二十六歲，太后方在宗室和朝臣的壓力之下，為皇上迎娶了中宮皇后，正式撤簾歸政。

皇上初親政時，躊躇滿志，有很多想法，但他施政卻往往力不從心。

因此，皇上才召回了邊疆的林將軍父子，并直接將拱衛京畿的職責交給了林將軍。

然而，林將軍回京才不過三月，就在家中溘然去世。

這京畿營的統領之位，剛剛交接三個月，便又交接了一次，重新回到了原來的統領手中。

這位原來的統領，是太后的族弟。

林將軍死時的情景，與我太像，又死得恰到時機，不由得人不多想。

我微微低頭，看向林淑妃情不自禁撫上肚子的手，說道：「后來王統領不小心墮馬受傷，娘娘的兄長接替了他的職位。雖然晚了那麼幾年，皇上還是掌握了京畿大營。就只可惜了林老將軍，為國家戎馬半生，卻沒有能夠安養天年……」

林淑妃雙目含淚，口中說道：「我父親駐守南疆三十年，皇上宣召父親回京，父親二話不說就回來了。他一心一意效忠國家，竟然就這樣冤屈地死在太后之手。」

28

嫻姐兒嘆了一口氣，說道：「皇上與太后爭權，你我兩家一為武將一為宗親，沒法不牽扯其中。」

她頓了一頓，說道，「林老將軍也好，王統領也罷，皆是帝后相爭的犧牲品。可憐老將軍一心報效國家，是皇家辜負了臣子們的心意。」

嫻姐兒似乎想到了之前我說的許國公府被抄家滅族之禍，她的眼睛里隱隱帶著殺意，「皇家如此作為，已經失去了王道法度，吾等不若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