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貴妃娘娘聽聞噩耗，傷心自戕。皇后娘娘說，還請綠娥姑娘節哀。」

我心下恍然。

小言子的主人，是皇后，也就是原來的淑妃。

轉瞬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我握緊那支鳳頭簪，說道：「多謝皇后娘娘，多謝言公公。」

小言子點了點頭，將食盒中的餐食放下，便行禮離開了。

待他離開，我舉起鳳頭簪，苦笑了一下。

又要再來一次了嗎？

我將簪子舉至喉間，用力一刺……

24

又一次醒來，我依舊跪在地上。

小言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大膽奴婢，居然敢謀害貴妃，拉下去杖斃！」

我已知道如何應對，雙手前撐，俯身在地，說出了「雙攀緣結」的暗號。

嫻姐兒果然如上一次一樣，打發了小言子和香枝后，將我拉去了內殿。

待我將之前九次循環又一次說了一遍后，嫻姐兒伸手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冰涼，微微發抖。

「大姐姐，」她說，「你說，皇上他……是不是……」

我點頭，說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我作為端淑皇后被太后毒殺時，自己都渾渾噩噩，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作為小宮女綠娥，連續死了九次，循環了九次后我才明白。

端淑皇后在慈安殿侍疾的時候，無意間撞破了太后的奸情，才引來殺身之禍。

但我自己卻完全不記得到底是怎麼撞破太后的奸情的。

這件事，皇上卻知道。

在第八次和第九次循環里，他在慈安殿和太后對峙的時候說了出來。

皇上早就知道端淑皇后是因何而死，卻一直隱忍不發。

直到他部署好了逼宮，才拿出實證，逼迫太后去驪山行宮隱居。

就算我們姐妹幫著皇上扳倒了太后，最后的結果，也是皇上下一步轉頭對付外戚許國公府，將我們全家滿門抄斬。

在皇上心里，許國公府和太后并無不同。

都是他的掣肘。

一時間，我與嫻姐兒都沉默不語。

「不如，我們去會一會淑妃？」嫻姐兒忽然說道。

她的主意是不錯的。

淑妃既然可以在第九次循環倒戈，那未必不能再倒戈一次。

「還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我說。

小宮女綠娥的死因。

25

不久，小言子來復命，說道鄭尚宮已經將兩個嫌疑人分別關押起來。

「這個差事辦得很好，」嫻姐兒夸獎道，「前些日子皇上賞賜了本宮一些時令鮮果，你拿去送給許國公嘗嘗。今日就給你放假一日，出宮辦完差事，就在京城玩一日吧。宮門落鑰之前回宮便是。」

小言子忙高高興興地領命而去。

待香枝回來，嫻姐兒便帶著我和香枝去了永巷。

我們直奔第二間關著宮女的宮室。

我把嫻姐兒和香枝留在了屋外，獨自走了進去。

那小宮女見我進來，神色不動。

我輕輕地在桌面敲了敲。

三長兩短。

她渾身一震，面露驚恐之色。

我問她：「為何要陷害我？」

她聲音顫抖地說：「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也是娘娘的人……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說著她跪下磕起頭來。

「是奴婢豬油蒙了心，擅作主張，破壞了娘娘的籌謀……」

我第六次死，是被小言子淹死在秀寧殿的荷塘里的。

當時，小言子在永巷和這個小宮女相認。

這小宮女對他說：「主子要她死！」

這才使得小言子出手殺害了我。

如今看來似乎事情另有隱情。

「所以你到底為何要陷害我？」我繼續問道。

那小宮女驀地抬起頭來。

她怨毒地慘笑道：「娘娘已經在尚衣局選了我，為什麼還要再挑你！

「我才應該是韓尚衣的弟子！是未來的尚衣局掌事！

「你！」她憤怒地看著我，「都是你！

「自從你來了！韓尚衣再也不多看我一眼了！

「在主子娘娘面前露臉的差事都落到了你的頭上。

「就連翠竹都不跟我好了！」

「翠竹……？」我遲疑道。

小宮女冷哼一聲，說道：「翠竹是想幫你！可是那又有什麼用？」

她惡狠狠地說道，「她人緣再好，我也有辦法讓大家都孤立你！」

原來如此！

小宮女綠娥被陷害之謎至此真相大白。

這個叫綠娥的小宮女要麼十分聰明，要麼十分勤奮。

總之，她得到了韓尚衣的青眼，被收入門下，成為弟子。

從而引發了眼前這個自視甚高的小宮女的嫉妒。

她聯合了其他小宮女一起排擠綠娥。

其中又有一位叫翠竹的，原先該是這個小宮女的朋友。

但在這小宮女聯合其他人排擠綠娥時，她不僅出手幫忙，還疏遠了這作惡的舊朋友。

最后這小宮女嫉妒發狂，出手陷害了綠娥，想要假借貴妃之手除掉眼中釘。

前面兩次在秀寧殿推綠娥落水的，應當也是眼前這個小宮女。

她眼看著綠娥不僅沒有被懲罰，居然還能被貴妃看中，飛上枝頭，心中更加嫉恨。

終于在到達紫玉殿前的最后一刻，出手謀殺綠娥。

看綠娥的那雙手，顯然是個窮苦出身的女孩子。

本宮一向以為在這后宮之中，只有高位妃嬪之間才會有如此你死我活的斗爭。

沒想到，似這般底層的小宮女，競爭竟然也如此慘烈。

爭的是貴人們的青眼，爭的是向上的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