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宿主彼此若是能達到真正的身心合一,屆時不但能百毒不侵,還能延年益壽。
因為天性使然,被寄生的新宿主在成年后,體內的蠱蟲也會隨之蘇醒。
若此時彼此心意仍無法相通,便只能先通過肉體的結合來保住性命。
二代宿主除非真心相愛,否則終身都無法再孕育子嗣,還會因蠱蟲的怨氣侵蝕身體,英年早逝。
所幸這對蠱在傳代之后并非一定會蘇醒,且蘇醒也得在異性體內。
而我祖母和江聿珩祖父都生了一個兒子,蠱蟲在我們父親體內并無任何反應。
直到……
我爹生了我,而江聿珩他爹生了他。
我們出生時手腕上各有一枚桃花形胎記,這便注定了我二人悲催的命運。
雌雄情蠱在我們成年時雙雙蘇醒,拼了命想尋找對方。
若中蠱二人不盡快圓房,容易爆體而亡。
兩家人為了保住唯一的血脈,才忍痛將我們綁在一起,從此世仇成親家。
其實兩家父母也很是矛盾。
一方面有著深仇大恨,一方面又不得不費盡心思撮合我們。
奈何我二人牢記祖訓,相處十八年,成功處成勢不兩立的仇敵。
那麼問題又回到了開始,我們并未洞房,卻雙雙還活著,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而江聿珩所說的要找我「合作」,又是什麼意思?
4
我整了整衣衫,伸手抵住江聿珩額頭,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清了清嗓子問:
「昨日是你打暈的我?合作什麼?如何合作?」
我問題一大堆,他也不急,撩了衣袍,慢條斯理在桌邊坐下,那翹起二郎腿的樣子依舊這麼欠揍:
「這情蠱第一次發作時,尚還有可能控制住。昨夜……咳咳,昨夜我們就是這樣活下來的。但此蠱之后每三個月發作一次,一次會比一次劇烈,若是一直不圓房,只靠強忍的話,到第三次,必會爆體而亡。我們還有半年時間自救。若是你不想與我一輩子綁在一處,那我們便即刻啟程去苗疆,找蠱王解蠱。」
我大驚:
「苗疆如今還有蠱王?你知道為何不早說,非要等到發作才說!」
其實我一直也很納悶,為何這蠱在祖母和江嵩身上沒這麼要命,而到了我們身上之后,卻變得如此兇猛。
唯一可能的解釋,便是祖母她善蠱,抑或是體質特殊,能控制住蠱蟲短期內不傷她致死。
而她并沒將此法傳于父親,這也側面說明,多半還是祖母體質占了上乘。
苗疆偏遠,人跡罕至,本是不應與中原扯上關系的。
但當年苗寨內亂,死傷無數,一夜之間幾乎毀于一旦。
祖母也是被少數族人護著逃出,輾轉來到中原的。
苗寨都無影無蹤了,哪里還有什麼蠱王!
見我表情輕蔑,江聿珩不大服氣,索性擠來床沿坐下,認真道:
「這是我派人入苗疆打探多年,才得到的消息。蠱王不是人,而是蠱。蠱王不死不滅,即使當年苗寨已全數燒毀,它也一定還在某個角落沉睡。蠱王能克世間所有蠱蟲,只要找到它,就能將我們體內的雌雄雙蠱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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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一條路能活下去,并且可以從此與江聿珩撇清關系,那麼即使是刀山火海,我都要試一試的。
此行兇險萬分,我們并未將實情告知家里,只備了些盤纏和輕便的行李,以游江南為由,輕易便出了門。
送別那天,兩家父母又是欣慰,又是不服氣,感情復雜矛盾,唯一一致的就是期盼我們早日歸家的心。
我在心里暗暗起誓:
等著吧爹娘,等我再次回來,一定能擺脫這個掣肘,徹徹底底為祖母報仇!
江聿珩從小養尊處優,去苗疆這種地方,還要專門坐馬車,委實令人鄙夷。
雖說我此時正坐在寬敞的馬車里,還吃著他買的杏干,但也絲毫不妨礙我陰陽怪氣:
「到底是丞相外孫,就是有派頭,瞧這馬車,金絲楠木的里子,光這塊踏板,就夠我們小門小戶吃好幾年咯。」
江聿珩瞄我一眼,顯然并不打算與我斗嘴。
他將雙手枕在腦后,慢條斯理答話:
「我倒是不知,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宋家,何時竟成小門小戶了?坐馬車是為了不讓爹娘起疑心,等出了城,自有千里良駒接應。到時,你可別嫌馬背顛簸,再哭著要坐馬車。」
笑話,我宋沅昔自幼熱衷舞刀弄槍,爹娘也從不拘著我,還專門請了師傅教我習武。
雖只練了些皮毛,但我平時揍江聿珩這樣的紈绔子弟可不在話下,一身騎術更是爐火純青。
我倒還擔心他這金尊玉貴的身子屆時受不住,回頭要哭著逃回京城找娘親呢。
我們在馬車里相看兩厭,而車輪滾滾,很快便出了城。
只是沒想到,還沒等我們換上良駒,馬車便劇烈一震。
木頭碎裂的聲響猶在耳邊,車輪就已飛出,轉了幾下滾落在樹邊。
車廂因經不住突如其來的外力沖擊,已然要傾斜碎裂。
眼看自己即將被伸過來的碎木樁刺穿喉嚨,我只覺腰間一緊,人已被撲過來的江聿珩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