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杳，以后哀家就這樣叫你吧。」

「太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民女為什麼會在太后宮中？」

太后聽我這樣問，就緩緩地給我講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我想要翻案后，在朝堂上面掀起了軒然大波，開啟了新一輪的明爭暗斗。

阿兄遞交的證據每一條都是誅九族的死罪，幾位致仕多年股肱老臣也站出來說要清君側以振朝綱，對此陛下只有一句話：不予受理。

然后我和阿兄就被安插上了夏賊同黨的罪名，半個月后處斬。

不過那個時候我早就昏迷不醒，全靠徐登云一碗碗的參湯吊著。

至于閆千城父子，竟然毫發無傷。

陛下金口一諾說閆卿乃嘉臣，而后滿朝文武不得對閆卿不敬。

趙淮生和虞長寧為了救我，在外以祖父多年的功德鼓動百姓制作萬民傘。潮水般的老百姓涌在皇宮旁，說是要留夏公后人一命。

最后十幾年閉宮不出的李太后實在看不過去，主動去見陛下救我一命。

這也是他們母子兩個十幾年來第一次見面，而后直到陛下大去，李太后也沒有見她的親生兒子一面。

陛下終于點頭，把我交給了李太后。

李太后讓人用湯藥精心喂養了我兩年。

「那我阿兄他們呢？他們還好嗎？」

「宋行晚，馮和他被關入了詔獄，永世不得出。舅舅本來是想處死馮和，但最后是閆千城向舅舅求情。」

「閆千城？」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只看見長寧為難地說道：「表兄娶了閆三小姐，入贅閆府，我想是他求的情。」

「那年表兄本應該被貶入應天的，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閆千城突然為閆慧招婿，表兄竟然答應了，所以才留在了京城。

如今他已經入了內閣，成了內閣大學士。」

我應聲，不知道作何感想。而最讓我難過的就是那個柔柔弱弱的方小梔。因為以阿兄之妻的名分入葬，許多早看不慣阿兄的人便把氣都撒在了方小梔身上。不知是誰在一日晚上偷偷掘開了她的墳墓，鞭笞尸體。等第二日百姓看見報案的時候，府尹也是草草結案。為了不讓她的尸身被人報復凌辱，長寧便重新給她立了一個無字碑，希望她早登極樂。

李太后安慰我說：「阿杳你不要太難過了，世事無常。」

「皇城根下才是最不講道理的地方，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真相也難以窺天見日，這就是皇城。」

又過了幾個月，到了年底，我的身體也終于恢復得差不多了。

閑來無事的時候就陪李太后和長寧說說話，卻也只能在太后宮中，哪里也去不了。

太后桌案上有許多占卜的器件，太后說曾給我算過一命，以后一定會一帆風順，心想事成。

除夕夜，林妃娘娘的皇六子三歲生辰，陛下龍顏大悅，天下大赦。

因為在皇六子之前，陛下前面五個兒子都沒有活過三歲，所以對于這個皇六子，陛下十分珍視，為他辦了盛大的生辰典禮，把他的生母從一個守庫房的宮女封為林妃。

小閆妃對此生了好大的氣，不停地打罵下人出氣，所以閆慧便入宮去看小閆妃。

在閆慧路過太后寢宮的時候，我隔著宮門看到了多年未見的徐登云。

還和以前一樣眉目俊朗，只不過看起來清瘦了不少。

他看見我，遠遠地點頭示意，并不多言語，和閆慧并肩離開。

李太后也看到了閆慧和徐登云，走到我身旁說：

「閆慧那個孩子我也聽說過，和其他閆家人都不一樣，是一群虎狼窩里面養的一個小兔子。我見這兩年她與登云相處得還行，也算是相敬如賓。」

16

永初三十一年的春天，皇六子突然生了痘。

太醫說是天花，讓陛下早做打算。

在后宮，早做打算的意思就是可以準備后事了。

陛下聽聞，震怒。

抽起佩劍就想砍太醫一刀，好在被林妃拼死救下。

林妃抱著陛下的大腿，苦苦哀求陛下不要妄動殺戮，就算為皇六子祈福。

陛下這才斂了怒氣，下旨遍尋天下名醫，誰能為皇六子治病者，賞黃金萬兩。

一時間，許多醫士方士爭相為皇六子治病。

不過都是走著進來，抬著出去。

因為陛下只要三日見不到效果，就會殺一批醫士泄憤。

沒幾日，也沒有醫官敢來為皇六子治病了。

林妃見狀，整日不停地赤足在河邊跪坐，為皇六子祈福。

太后也一直為皇六子的病憂心忡忡，說這都是報應。

陛下命中無子。

我聽到這里，就向太后下跪。

「太后，民女想試一試。」

幼年時候我也曾生過痘，老秀才用一偏方給我治病，我這才活了下來。

太后問我有幾分的把握。

我說八分。

其實那個老秀才的偏方只有五分的把握，從老天爺手里搶人，哪里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我想賭一賭，被困在太后宮中我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放手一搏。

太后見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便派人把我送入了林妃宮中。

兩年多后，再次見到陛下，我為他的兒子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