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來戰場上少了那個叱咤四方的小趙將軍，京中多了一個獨眼書生趙大人。

「長寧，你不是最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嗎？趙阿兄的長相應該不符合你找郎婿的標準。」

長寧笑道:

「我好看不就行了，更何況，他是英雄呀。

「好看又不能當飯吃，英雄可以。」

聽長寧這樣說，我打趣了兩句，英雄也不可以當飯吃。

九月初八，是個朗朗晴天，萬里無云。

點紅妝，翠蛾眉。

山月不知春閨事，不道惘然，甚是惘然。

水風難解離別意，相思難安，相思常安。

我趴在阿兄的后背，由他送我入喜轎，然后他便騎著高頭大馬在一旁護我出嫁。

在路過十字長街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清風，吹開轎簾，周圍隱隱不對勁。

霎時間，一群蒙面的黑衣人舉刀沖了過來，目標明確，一窩蜂地涌到喜轎附近。身旁的阿兄連忙讓人護好我，然后舉起佩刀和那些黑衣人纏斗起來。

徐登云也迅速從隊伍前頭繞了回來，隔著轎簾問我。

「行晚你沒事吧？」

「沒事，阿兄怎麼樣？」

「應該沒問題，此刻還占上風。」

我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只聽見外面不停的廝殺聲，一股股鮮血噴涌濺到喜轎上，連忙掀起轎簾查看。

阿兄手臂上被砍了好多刀，漸漸握不住刀，應該是舊傷復發，此刻已經腹背受敵。

我再也坐不住，揭下蓋頭從喜轎里面走了出來。

不顧所有人的目光，拿起火銃對準阿兄身前的兩個黑衣人，兩槍解決了他們。

而后，方小梔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直接擋在阿兄身后，幫他擋了一刀。

阿兄見狀便從我手中奪過火銃，百發百中解決掉其他的人。現場橫尸上百，濃郁的血腥味直上云霄，引來無數烏鴉啼叫。

而方小梔虛弱無力地躺在我懷里，對我說了一句：「宋姊姊對不起。」

我什麼也做不了，這一刀是致命傷，方小梔撐不了多久了。

我便問方小梔還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忙。方小梔眼里蓄著淚水，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向阿兄，無力地說道：「督公大人對不起。」

「我死后您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個名……名分，讓我……」

方小梔說到這里已然提不起氣，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一樣。

為了讓方小梔能死而瞑目，我看著阿兄，喚了一句：「阿兄。」

阿兄聽聞，點了點頭。

等方小梔死后，以馮和之妻禮入葬。

方小梔聽聞，笑著闔上眼，眼角流出的冷淚砸到我手上，她漸漸沒了生氣。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像是漏了一個洞一樣，瓢潑大雨傾瀉而下。阿兄讓人把方小梔的尸身抬了下去，婚儀繼續，嗩吶起，高聲奏樂。

阿兄留下來善后，我坐著喜轎和徐登云一起到了徐家。

一切順遂，入門、行禮、拜高堂、入洞房，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在徐登云用喜秤挑開我的蓋頭、飲合巹酒的時候，首輔閆千城突然破門而入，高聲喝停：「徐大人且慢！」

「此女是佞臣遺孤，娶不得，應該交由陛下圣裁！」閆千城說到陛下的時候，還不忘對著大內的方向抱手行禮。

徐登云手上的動作沒停，不急不緩地環著我的手飲了合巹酒，道：「這婚事乃是陛下所賜，閆大人若是想要把人帶走，自要有陛下的圣旨。

」

說完就要強硬地把閆千城「請」出去。

但閆千城巋然不動，直接讓人搬來太師椅坐定，讓人去請陛下圣旨。

還帶走了一個人，沈阿大。

沈阿大看見我，用小時候我們三個特有的手勢比畫了一下。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行晚，你別怕。」

沈阿大此刻渾身是傷，皮肉外翻著，小腿肚上的肉少了一大塊，像是被反復刮蹭下來一樣，露著森森白骨，被閆千城的人在地上拖行，地面的血跡如點點紅梅。

我連忙起身走到沈阿大面前，攔住閆千城的人說道：

「不用請圣旨了，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沈阿大的傷再不經過救治，我怕會撐不下去，明明他是最想要過安生日子的那個，卻被攪弄如此。

「行晚——」徐登云和沈阿大異口同聲地喚我，不過此刻我意已決，我不想再躲在他們身后了。

閆千城得意地撫掌，起身以一個長輩的身姿拍了拍徐登云的肩膀，道：「年輕人，路還長著呢，且等著看吧。」

然后他便讓人把沈阿大留在此處。

徐登云急忙走到我的身邊，我還沒等他說話便率先開口：「徐大人，對不起，還是連累你了。」

我看著地上重傷的沈阿大，對徐登云說：「希望你能幫我照顧好沈阿兄。」

然后就把頭上鳳冠摘了下來，跟著閆千城一起入大內。

路上，閆千城道：「夏公已經死十幾年了，沒想到我還能在今日看到他的孫女，真是有緣。」

「小丫頭，你想為你祖父報仇嗎？」

我垂眸不語。

他仰面大笑。

很快馬車到了大內，我們一起徒步入陛下的書房，在門前等了一個時辰，陛下都沒有發話。

閆千城見狀也知趣地不再等，笑著讓人把我送入詔獄。

「夏杳，按照你的身份是入不了詔獄的，但誰讓你是夏盛庸的孫女，便給你這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