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陛下叩了個頭，開口解釋，阿兄想要攔阻，不過我并沒有聽他的話。

「陛下，民女有一言。那物件并不是民女之物，民女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民女的營帳，定是有宵小陷害。就算民女膽子再大，也不會把那個物件帶入營帳。秋狩人多眼雜，一旦被發現會身敗名裂，民女不會那麼蠢。

「民女倒是想問王掌印，為何會派人去民女的營帳中搜查，是不是知道必定能搜出一些您想要的東西？

「民女也曾聽說過王掌印的一些風流韻事，莫不是那是王掌印的私物，反而栽到民女的頭上？」

王恩一聽我這麼說，怒極，咒罵道：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怪不得能勾得馮和和徐登云都這樣護著你，說不定你們三人間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說完，那幾個朝臣又一人輸出一篇長篇大論，痛斥我和阿兄。

阿兄和徐登云還有東廠的人也不甘示弱，當場噎了回去。

兩撥人當著陛下的面竟然吵了起來。

越吵越兇。

陛下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穴。

許是坐的時間久了，打了個呵欠，又伸了伸懶腰。

此時一個小宮女突然跪下來說：

「陛下恕罪。

「那個東西是奴婢之物，是奴婢喜歡督公，卻不敢讓督公知道，所以才想起了歪心思。今日早膳，奴婢去給宋姑娘送飯，不小心落在那里。

「都是奴婢的錯。」

陛下見狀，來了興致。

兩撥人也不吵了，全部茫然地看著下跪的那個小宮女。

我認出來了她，是當日給我送東西的宮女。

陛下打量著那個宮女，看起來頗有興致。

「馮和，沒想到你倒是桃花不斷啊，這小宮女長得還挺標致。

「賜給你了。」

「陛下——」眾人見狀忙覺不妥，還想再說兩句。

但是陛下突然臉色一滯：

「這件事就這樣定了，諸卿莫要多言了，朕也累了。」

而后陛下飲了一杯茶，突然把目光看向我和徐登云。

「徐卿剛剛說你喜歡馮卿的妹妹，朕給你們賜婚怎麼樣？

「你和馮卿針鋒相對這麼多年，不如借著這件喜事，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說完，眾人都目光都看向我。

我整個人像陷入冰窟之中一樣，突然很冷很冷。

陛下點了我一下。

「怎麼，行晚不愿意？」

我喉嚨一緊，看了阿兄一眼。

他就站在我旁邊，我卻看不見他的臉。

我死死地摳著掌心，直到掌心出現一陣溫熱，似是出了血。

我向陛下行禮叩謝恩典：

「民女，多謝……多謝陛下賜婚。」

我說完話后，陛下就欠了欠身，說若是無事便散了。

而阿兄順勢開口：「既然王掌印剛剛指認臣，那臣也有一事要奏。」

「陛下何不派人去王掌印的營帳里面搜一搜？」

陛下似乎看起來很不耐煩，但還是不得不派人去搜。

因為后面他們所說大多是朝堂之事，阿兄便讓人扶著我先回去。

我臨走之前，把那個小宮女帶回了自己的營帳。

14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營帳里面的時候，虞長寧帶著女醫已經等了好久。

歪歪扭扭地睡在小榻上。

我看了看外面，已經過了大半夜，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虞長寧見我來了，讓女醫趕緊給我看了看腳踝。

因為強行走了好一段路，骨頭有一點錯位。

女醫給我正了正骨，又給我開了兩服藥，囑托我好好休息。

我本來想讓人把虞長寧送走，但她困得不行，根本不想動，說話的時候眼皮子還緊緊粘在一起，我便讓人給她蓋上厚厚的毯子，讓她在那里睡去。

同時，讓人好好地安置那個小宮女。

人全散去之后，房內只剩下了睡著的虞長寧。

我伸開手，掌心里面出現了好幾個月牙狀的痕跡，滲透著血絲。

我涂了些藥。

吹滅燭火，脫下外衫上床睡覺。

等到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才覺得身體有了支撐，緊緊抓著錦被。

想哭，哭不出來。

過了好久，才流出第一滴眼淚。

然后淚水就像夏日泄洪一樣，洶涌而出。

前些時日和阿兄說我不嫁人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現在卻又有陛下賜婚。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什麼時候睡著的。

只知道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虞長寧已經換好了干凈的衣服。

晃著我的胳膊讓我趕緊醒。

「宋行晚，昨天晚上發生了幾件大事你知道嗎？

「陛下給你和我表兄賜婚了！

「還給你阿兄賜了個對食！

「賜死了王恩！」

前兩件事我本是興致平平，而聽說圣上賜死王恩，我立馬來了精神。

想讓虞長寧給我仔細講一講，可是虞長寧似乎也不太清楚，聳了聳肩。

「阿晚。」耳畔傳來阿兄的話。

虞長寧見阿兄進來，立馬拍拍裙子走人。

阿兄四下環顧，從我的梳妝盒子里拿出一把小剪刀。

然后半蹲在我床前。

我很自覺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斑斑血跡早就散去，只是紅彤彤的一片。

我從小就是這樣，一緊張難過的時候總是喜歡用指甲摳自己的掌心。

這個壞習慣伴隨著我十幾年，就像我對阿兄那種不能宣之于口的愛戀，淬了毒，戒不掉。